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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执拗的“保守”,比刻意的“创新”更能开出新气象?

雷徕 象外
2024-08-30
👆懂不懂艺术都能看懂的象外

图为阿改主编发在朋友圈的摄影作品




作者按:


和前两期比起来,这一期是偏正面的论述,但笔者仍有一个解决不了的小问题:基于本文五期的整体语境,笔者有些介意,如果配上一些,更接近正经读者刻板印象中、所谓“学院派”标准的案例,是否会让大家产生我在说阴阳话的错觉。

所以,若有读者问,为何你写“学院派”的稿子,例案都那么不像咱印象中的“学院派”——嗯,是挺尴尬的。

另外,笔者对于现实美院内素描观的描述,应该是有偏僻的,不仅是因为笔者了解不够,而且和笔者喜欢将前人配合实践的经验知识总结,做出一种理论极化(且经过个人过度解读的加工)的性格特点有关。





目录


(引子)在当下艺术语境中,面对“学院派”问题的众生像
(一)艺术中的“学院派”这一概念,在我们当下语境中的可能性中心,是“现代性”本身所具的,一系列关联且同构的重大现象中的一环
(二)作为国民性意识形态表征的“学院派”精神
(三)以检讨“素描”和“色彩”两个概念,在当下美院语境中的概念生成和实践方式为例,看一看作为“保守”美德的“学院派”精神,是如何可能的
(四)从“美术学院”的历史,看“学院派”问题
(五)事实上是一种学院派焦虑的“反学院派”艺术
(结)






(三)以检讨绘画中“素描”和“色彩”两个概念,在当下美院语境中的概念生成和实践方式为例,看一看作为“保守”美德的“学院派”精神,是如何可能的




3.1“保守”无法见容于在当今艺术语境中,因为在此语境中,占支配地位的,是后现代思想/左派哲学(“索古”≠传统)



“现/当代艺术”话语体系,将“创新”视为宗教教条(哪怕是号称反原创的互文性,二次创作,其实也讲求互文方式的“创新”)在当下的艺术圈语境里,“保守”几乎沦为一个天然的贬义词。“学院派”一词,和“保守”有着紧密捆绑。而更深层次讲,“保守”之所以沦为骂人的话,和白左话语在西方当下艺术语境中的支配性话语权有关。同时,艺术圈惨不忍睹的、人人都懂的现状现实,也让人一提“保守”,就想到,认同既有的得势话语体系,为了维护自身既得位置(既包括现实稻粱,也包括观念利益),拿来主义式的“保守”态度。这样一种“保守”者,大可以摇身一变,便成为“先进”者:毕竟,娴熟于游走在诸套路之间,游刃有余的,自也擅于从套路推算出,直观的“新”表象。


在另一种意义上,“保守”和“作新”,也未必是两回事:今天的艺术圈,舶来的“作新”,崇尚的是消解成熟价值体系,又把小众、未成型的“价值”抬到相平地位,“多元”是“相对主义”的托词,崇尚的“差异”是不要厚重底子的“差异”,既然价值“相对”了,却没有“安那其主义”的气魄,又建构起沙子的城堡;这其实和过去那些年的传统,也未必没有内在的精神相通性。而“学院”的首先传统,其实就是,原本对应于那些年之精神的“形式语言”,是如何能够辗转变化、进而能更好地表现当下的“现实”
(“现实”亦是一桩观念,一桩“传统”的观念)的。

这里,便出现了另一种“保守”观:不是具体“守”什么,而是对自身所处系统的来路,总有一些自觉的审视、反思,主动吸取、继承可以
(勉强)分辨为“精华”的部分,又昭示其与更早的“古”、是否仍有隐隐相呼应的藕断丝连,终于对系统做出内在突破——为其,不惜造成个体己身的撕裂

 

3.2美院体系中的“素描”观,是怎样复杂生成的

(本章所说的素描,是指绘画中的素描意识,还有美院中素描意识训练,并非指用铅笔等特定材料画画)



用极端点的口气说话,我们现在所以为的“素描”观,是一堆复合概念,掺合在一起的虚构。


大家都知道,十五世纪意大利文中的“素描”,和现代法文中的“素描”,现代英文中的“设计”,是一个词源。十五世纪西方的“素描”,既包括画面构图、形体外轮廓等等,我们现在归为草图(/速写)范畴的成分,也包括经由轮廓线的起伏变化、交代形体和空间变化的成分——和现在所谓“线性素描”有所相似,但没有国画的线条意识掺入(以上及以下主要参考巴克斯桑德尔,亦参考于贝尔曼、南希等)。“明暗法”并非刻画“素描”关系、塑造体积感/空间感的唯一手法选择。


但我们今日所继承的,美院主流的“素描关系”概念,则更多都采用明暗法来表现:通过打灯,改变自然光下复杂(/混乱)的明暗关系,通过相对较统一的光源,让明暗和形体、空间、画面节奏(包括二维视平面节奏的和三维空间节奏的),产生明确的对应关系;然后再对应画下来。


伦勃朗油画中,以颜料笔触塑造(而非平涂)的方式,给出了“笔”与“面”的一层对应关系。“明暗法”+这层关系,再进一步极端化/教条化,便导出了“苏派”的“素描”观。即,将画面里的形体关系全部归纳成切面(这已经和十五世纪意大利绘画观中,作为形体各部分的各个“面”,是不同概念了),归纳一个面、作为归纳一个明度层次;因为光源统一,所以在细分过程中,每个细面所处的明度都不一样。


同时,和直接混色画法不同,走间接罩色画法路数的油画,则后来开始讲求,一种和“苏派”有一些不同的“素描”法/观。Ta们强调重提徐悲鸿教学体系的留法背景。当说到,徐悲鸿的素描学,继承自“欧派”(尤其是“法派”)传统,就有那么些、对“苏派”进行拨反的意思。“欧派”反对切面的“宁方勿圆”,在更少量的“面”的中心区域,搞渐变明暗产生的鼓胀感,并将轮廓线视为形体转折的边缘线,以边缘的线条起伏,集中“交代”形体的起伏,一方面,“线,实际上是缩减后的面”,并不存在“真实”的“线”,另一方面,在这个心口未必一的理由下,愉快地经营线条的优美。这很大程度上,可能是仍在“苏派”影响辐射之内的所谓“欧派”(当然,所谓往圆走还是往方走,“不同素描理念”的说法说是一回事,实操中,对象物的真实面貌,譬如模特脸型,毕竟才是作用最大的)。


(形体边界的“线描”,又让我们想到沃尔夫林风格史的几组对开概念中的“线描-涂绘”。这涉及的,其实是现代性进程中、世界图景的演变——对人-“世界”间关系理解的演变。这又是另一种观念背景的意识)


另一种“学院派”油画所采用的“素描”观,则是在自然光下,配合简单的冷暖关系,以克制的、适度带有表现主义的笔触(放大了的伦勃朗),进行既要求松弛又要求从实形归纳的某种标准“到位”的,如此这般的半表现式写实的油画,切“面”的意识,固然是自卢西安弗洛伊德,但亦是旧苏派切“面”意识的延伸。


“徐蒋体系”,本是指西画素描法对国画的影响,西体、中用之间,师古而究其与传统相契之处,“改善”之,但——未免暗示了另一条线索:实际上,国画技法的意识,对西画的方法意识,存在着反向渗透。轮廓线的起伏节奏问题,在受苏派影响、进而反拨后,号称不是线、而是面,但客观上,仍有国画的线描节奏意识在里面。此外,以边缘线交代形体起伏,又未免不是和皴法关系挂一起。“苏派”的“宁方勿圆”当然不是国画传统的“宁方勿圆”,但毕竟有意识上的影响。“法派”在转折处调子交代起伏,而把大面积变成平滑隆起的亮部,不喜欢小灰“脏”调子,未免多少有留白的视觉趣味影响。


比之油画专业,一些受绘画旧体系制约不那么厉害(或者单从理论上讲,也可以说和“绘画”的关系更“边缘”)的科系,对待绘画中的素描性的观想,会更自由、更务实一些。譬如,在重工序、制作性的版画专业那里,“素描”,常常优先等同于,驾驭整体和局部间、层次感能力。这种素描观可能和偏抽象与材料的油画专业对素描的理解,比较有亲缘性。


(不优先于具象塑造,而优先于画面多样统一本身的素描关系观,接近于抽象画的素描观。说到这里,笔者想起,本文似乎很少谈僵尸抽象,这一同样显著的“学院病”;相应的讨论,都涵在对格林伯格式形式主义论的批判,还有“当代艺术”的“层累构成”被动混杂式系统癖批判,还有应试艺术与商业艺术的同构性里面了。但还是补一句关于抽象画的看法吧。抽象画的“学院派”问题,在于是类比的形式主义,还是系统的形式主义;作为类比的形式主义,是刻意的寄寓的,还是天然的隐喻的;或者,若是系统的形式主义,可以从“现代主义”转换到“当代艺术”的思路:这种方法体系构成什么样的类比,而这种类比,是自觉的,还是消极惰性地堆砌生成的?



韩博 在远处 木板坦培拉 50x50cm 2023
图片未经授权用于本文

用韩博的画来代表“学院派”的古典精神未必合适。但有介于这篇文章语境特殊,放上在“常识”看、更正统的“学院派”友人画作,太容易引发我在点名骂案例艺术家的误会。
而韩博,毕竟仍可以代表性地集中反映,油画院趣味转向后的一个端:坦培拉等更传统的材料,静谧,灵性,敦厚,开放地接受——诸如“巴尔蒂斯和弗朗切斯卡是一脉相承”、这种虽在情理内、但由“学院派”说出来会稍显古怪的各式论调。

一篇关于韩博的评论(该文中呈现的大部分作品,其实与本文主题关系不大):
挂在木头上的一把竖琴,和巴比伦河畔一只右手的忧闷



通常,我们总以为,素描是一种服务于“再现”“客观”的能力。但当我们先行接受,西方近代美术史,首先是一部“再现”意识史的假设的时候(畅销书作者贡布里希,尤为提倡这观点),我们要面对的问题,是所谓“再现”者,其实是一系列,随着“自然”观的观念史演变,而不断关联着的风格变化。就像“representation”其实并不简单是中文流俗意上的“再现”一样,“再现”史,大有可能,更多是作为“象征形式”的形式主义范式转变史,并不存在客观意义上的“客观”(贡布里希的另一个重要假设,是在西方近代绘画史中,二维平面的处理、大部分时候等于抽象〔画〕因素的秩序美感,三维视错觉塑造、就等同于“再现”“现实”。这对经历了屏幕拟象视觉的我们来说,天然地令人怀疑)。人的求真(或至少是真理的拟似物/替代物)本能,首先指向寻求意义,而非嵬然不动的他者客观。


另一方面,作为一种天然趋于非单一人格的体系化意志,“学院派”的“素描”意识,比之个体艺术家的选择,是一种更明确的、“层累构成”的风格意志;与其说,其生成的呈现结果,是现时代的“象征形式”,不如说,其生成方式本身,便是现时代精神处境的表征。为此,我们也许可以稍带反讽地,将绘画中的“学院派”“素描”意识,称作,天然便是的,(所谓的)观念绘画/研究型绘画。


其实,笔者对这些素描体系的了解,是有缺失的。只是想做一个引子,呼吁比笔者更懂的人,许多东西,并不仅仅是“拿来”用的纯工具、服务自己方便的表达便好;考之来路,知其因由,将我们今日以为“共通”的、“常识”的、习焉不察有异的形式语言,解开来,知其所以然,才能开出它作为传统、而能更好地接入并改造新环境、新现实的伟力。


 
丢勒 正在描绘仰邪女子的画家 木刻版画 7.5x21cm 图片为网络公版


弗朗兹·范·舒藤 笛卡尔《屈光学》插图 版画 1637 图片为网络公版



3.3色彩关系“夺嫡”素描关系——在学院体系中弱势的写生冷暖关系,能否进一步发挥,在具象画中,成为支配性的画面结构?

(某种意义上讲,写这一节,是为了笔者的个人欲望,这一节的后半部分,也可以视为私货)



正如如前所述的“素描”一词的古今意义不同,“色彩”的古义,也是指使用颜料的方法,涂上/挂上油料的手感,和如今的学院教学体系中所谓的色彩关系无关。如今的“色彩关系”,是印象派以后的色彩观,冷暖、纯度、补色、固有色和环境色、基调色域、辅助色和对抗色、视错觉的色彩多义性,等等,有时包含一点连带性的明度(如颜料笔触混合度造成的虚实,严格意义上讲,也属于“素描”关系),但大部分时候,为了和“素描”区分,排除了和明度有关的东西——这一类刻意区分,其实也是一种“系统”意识在发挥作用。


这个色彩体系,在写生中,得到相对较广泛的运用,但在其他更重要的位置,譬如学习“创作”中,便很弱势,只能处于依附性地位,和素描不可同日而论。

该色彩体系,得为各式的色彩运用法让地儿:如设计/装饰性上的色彩响亮度、浓郁度,颜色依附于素描关系的二等敷色运用,某些颜色搭配对某种传统进行模仿
(配称图像学意义上的“颜色”),某个颜色基于文化传统的象征意味,“色彩心理学”,乃至说不上是何的直觉(的确,“素描代表理性,色彩代表感性”,这种意识,在现下和近世之初,都是如此),都比印象派冷暖写生法重要。Ta与其说,是一个肯定性的建构,不如说是一种“禁止”的规条——咋样配色会“脏”,要避免。或者,一些简单的辅助功能,譬如:这一块要锐利突出是重点,在它的阴面(或阳面)上高纯补色;那一块要稳定突出是重点,它旁边两个捧哏角色/空间的固有色,安排成它的对比色;大橘要有黄、红衬;这一块要融入大环境,加环境色(可以有几种加的方法)……诸如此类。它只是个给大家打扫卫生的灰姑娘,不论如何,和能够塑造出相似性形象的“素描”相比,太次要了,只是在“体系”(系统主义规则)的要求下,话术上,它被放在了同等的二分地位罢了!

除非,取消形象,画纯抽。

同样是“学院派”色彩,间接罩色画法的色彩理解上,和这一套后印象派的色彩观,有所不同


本来,罩色画法是“古典”画法,颜色意识是纯视觉装饰意识,没有用色彩塑造的意识,但经历后印象派色彩观影响后,也“归纳”出近世古画中,一些和冷暖关系接近的东西——毕竟书上写得明明白白,如达芬奇等人,就是“看到”了户外阴影中的冷暖视错觉的,只是放在画布
(画板)上,它们该摆的方式和位置不同而已;又如,X光科学考察证明的,古人画暖调画、或为画肉色服务,“汪”绿打底的画法,也多少证明了他们有补色意识(虽然“汪”绿主要还是跟色料特性的运用有关)

印象派后,主要是把从自然界看到的视错觉冷暖,提纯夸大,画在画布上;印象派前,主要是配合高级灰
(光学灰)的特性,克制限色,让有限的低纯度色彩,在画布上产生的视错觉冷暖,形成耐人寻味、又多义丰富的色感。而罩色的施行,也不仅是要达到明度上的温润过度,还是为了要达到动态倾向性中的颜色:如,在黄上面罩蓝,得到的或许不是一个简单的绿色,而是不断地往蓝里走的绿色(这里指的是概念上的“蓝”;如果薄罩的那个“蓝”是群青色料,那大半应该是产生不断向绿里走的黄,或者是“脏”)。罩色的色彩体系,正常说来,必须基于低纯度和限色。

其实,这套古典透明画法的色彩错觉法,大有可能是和直接画法的写生色彩法交锋中,自我解释、自我修正而得到的,用“生造”的理论说成是“归纳”的成分很高,但,你没法说它理论上没道理,也没法说古画上完全没有这些东西。

到目前为止,画面还是温和的,但止不住学院精神/体系癖让人疯狂:以冷暖色彩的塑造功能为支配,用色彩构筑规模化、半教义化的庞大体系,而让素描关系成为依附关系的努力,是可以出现的——并且,很有可能,这其间是一种受苏派素描观影响,产生的色彩欲。

首先,取消模仿现实的颜色。然后,以结构-功能的角度,去对待关系中生成的颜色性,而规避在画的过程中,跟着肉眼的色彩错觉或颜料的实体颜色
(从物理学的角度这时用词不当了,但不重要)走。再然后,打破一张画是一个完整色彩场域的规范,分割出色域分域/局部自治,然后再整体协商对话——分化对以素描造形象/空间来说是容易的,但对色彩来说,尤其对纯度高的颜色来说,接近的色相很难被控在各个分域而不互相串感觉(传统上讲,一张画可以分几块“色彩基调”,但在各基调的区域内,都只能分配简单地在调性内的色彩,要不就会串)。于是,下一步,整体降纯。再然后,更换“色彩基调”的概念,以某种关系、而非某个色,为色域的“主导色”,各域间的最后对话协调,也是要走“关系的关系”(如某位音乐批评家评论十二音序列时说过的,音乐的最小单位/最小功能项,可能不是单音,而是一组和弦)。多利用中间灰(中性灰或只剩冷暖倾向的灰)的功能,它的依周边而变的色彩多义性,分配得好,可以是相互对抗的多个域间,以拗救拗的技术装置(用坏了也不会脏或乱,就是会把大家都打成平的了)。一套复杂的操作下来,甚至上述的两种出发点矛盾的学院派常用色彩法——把看到的色彩错觉放大转译在画布上,或者在画布上经营色彩错觉——都可以在同一张画布上,一起立住。

笔者有限的视角里知道的,建构类似色彩体系,做得最好的,是孔千。

但是,这样一股学究气的较真之后,客观呈现出来的技艺之精,或许也有可能,只是专业/同行眼里看到的效果——即使算法中的每一步,都符合一般人眼里的视觉直观/常规/常识,但最后复杂化到一定程度,在“常识”上、再次依“常识”搭建次级建筑,可能出现的,就是只有受过“训练”的眼睛,才get到的直观/常规了;最遑论被实体学院的意见接纳为主流。很有可能,就是这样的。但这样的色彩体系,是笔者个人的最爱。

 

孔千 走天丝 2009 布面油画 162×216cm

图片未经授权用于本文(图片无法反映原画)


一般情况下,和用明度塑造地的强画面分层能力不同,以冷暖(色相关系)来塑造形体/空间的时候,诸多颜色往往只能在一两个基调的平台层/场上同时运作,而无法分出几个局部相对自治的次级场。举个例子,画面一边是蓝调支配,另一边是红调支配,蓝域里涂的一撇红,仍然会直观地和红域优生发生关联,而非在蓝域里先解决内部关系、然后再和红域对话。纳比派的诸君,色彩能力很强,但仍无法突破(也无意突破)这种磕绊。但孔千突破了(应该说,也许中国以外的人,大有可能就不会有做出这样突破的欲望)。首先,稳定整体在一个纯度不高、但色感强的状态,然后,在各个由某种主导关系(如红绿PK关系主导,如绿黄橘互相喝和抬捧主导)支配的区域之间,配上已然失色、只剩冷暖倾向的近纯灰,让灰色的视错觉多义性,来协调各个相对半独立的结构场。于是,达到了局部自治,整体二次协商的壮举。画面直观简直接近于“全因素冷暖塑造(对标全因素明度塑造)”——当然,不是说每一个色块切面,都是物质上不同的色料,而是在类似系统功能性的意义上,每个色块切面的“颜色”,都是不同。当然,这地切,都是以弱化(乃至放弃)模仿现实的对象颜色为基础的。


一篇关于孔千色彩的评论(那时的字面表达上,有诸多不清晰的地方):

孔千绘画方法中的色彩体系浅探


另一篇关于孔千素描作品(既是所用材料意义上的素描,也是和“色彩”相对的“素描”;艺术家的素描无疑是上一节所说的研究型新素描,但这篇评论里没有这方面的涉及,可以说,写的东西跟本文无关):

“古人”且来唱当代史;受伤的家国情怀,却要以窘态才能表现尊严?



黄亮的创作意图里,显然没有这种学院派/体系癖的疯癫,他更多的,可能是经营感受性的表达。但他的画作里,仍然有一部分,和笔者的私货欲相契合的东西。所以也放在这里分析一下。



黄亮,《泥土纸制望远镜形状物,左侧位》,28x52cm,布面油画,2023年
图片未经授权用于本文(图片无法反映原画)

低纯度+弱明度差,削弱了色彩的装饰等功能,以及色相关系对明度关系在视觉上的依附地位,从而让冷暖的塑造功能,提到了前台;并且,强化了色彩在关系中,产生的视错觉多义性。当然,构图、外轮廓形、边界的虚实透气等,这些广义上的“素描”因素,以及肌理质感,也占据重要位置。但至少,在这样的形式风格中,冷暖作为造型语言的功能,得到了额外的强化。如果只看照片的话,黄亮的风格,和莫兰迪特别像一路。两者的最大差异,是前者的色彩在发挥塑造功能的时候,似乎多少有叠加苏派意识,并且,整个是跟感觉推着画的方式占主导,先期安排最多是辅助性的、不是支配性的;而后者的色彩,却是一个工序化施行、颜料自发混合的结果(笔者个人看原画得出的结论),也就是,相当于素描古义的那一方法项,决定了莫兰迪的颜色。

一篇关于黄亮的评论:桌台静物的超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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