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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仁杰：对宏大叙事开一个严肃认真的玩笑。
Original
阿改
象外
2024-08-30
👆懂不懂艺术都能看懂的
象外
张仁杰，《糖葫芦》局部
原画200x130cm，综合材料，2023
始于2023年，张仁杰开始以塑形膏和沙子做底，然后在此基底上画画。画什么呢？
一是类似这张金色的《勺子》，原本是吃冰淇淋的小勺子，但做得像一把铁锹；
《勺子》 190×122cm 木板综合 2024
另一类，则是这张红色的《铁锹》，其实货真价实，但看起来却像是勺子。
《铁锹》 190×122cm 木板综合 2023
按照张仁杰的说法，前者是“
消费的、轻快的、精致的、流行的、中产的
”，而后者，却“偏向
市民生活的、无聊的、琐碎的、便宜的、甚至是脏的或者说无产的
”。
也许是我的偏见，我认为上述分类的题眼，在于“中产”和“无产”，或者说，
艺术家所揭橥的，是一种古典而朴素的阶级分析论、社会类型学，并通过命名实现了修辞学意义上的批判
——
与甜蜜可口的冰淇淋配套售卖、服务市民口唇之欲的勺子，被涂抹成工农铁锹的色泽与质感；反之，作为经典劳动工具的铁锹，却在样式和色彩上朝着现代设计的消费品大胆靠拢，一再凸显其高级和高端。
不恰当地打个比喻，就像有着十来家米粮厂的老板取名“狗剩”，而他们家的佃农却叫“福贵”一样，这种错置和反差实在是一则反讽和巧妙的互文。
当然，张仁杰不是要做社会批判和理论构建，他首先是个画画的，因此我首要留意的，也是画本身。
让我们再回来看《勺子》和《铁锹》吧——如果你曾站在这两张高1米9、宽1米22的大画前，便会意识到，艺术家所想要呈现的，并不只是一组可被icon化的符号和标识；相反，
他所着力营造的，都是绘画的素质
：
《铁锹》局部，通过细腻的涂抹，营造坚硬而平滑的表面质感——想象一下这张比大多数人还高的画在你眼前呈现的细节。
《勺子》局部，锐利边缘线与画面中心的凸起形成质感上的差异，大面积、超现实的金黄底色中加入混合色，使之变“脏”而具备更丰富的色调。
例如：
如何让对象具备纪念碑一样的造型；
如何在边缘线以强烈的明暗对比和类似阴刻的方式加强其硬边属性；
如何“打光”以便让笔下的物体凹凸分明；
如何发挥综合材料的特性，让画面质感变得更加内敛朴素；
如何在大面积的色块基调上叠加和涂抹其他颜色，以便在整体上破掉其“写真”的现实感，从而在整体上使之超现实并进而具备其形而上学的意味……
张仁杰的这一套方法，如果再用摄影来做类比，大概是：将日常之物放在深色幕布前，在稍远处分点补光，然后以长焦取景，以满构图的方式框定对象，最后以小光圈、长曝光的参数按下快门。
《双乘》，张仁杰x黄楷模双个展
B1OCK Gallery展览现场，杭州，2024年
某种程度上，张仁杰是在为物“造像”
。而所谓造像
（如同凿刻和雕琢佛造像一样）
，也就有了一种庄严、肃穆、沉着和镇定，有了一种自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精神性。
因此，无论是一串冰糖葫芦，一株杏鲍菇，还是一把刮丝器，一个冰淇淋，无论造型和色彩基调如何，张仁杰近期的这些画，都令人好奇，吸引人前往，由远视而趋于近观，一探绘画表层下面的究竟。
《糖葫芦》 200x130cm 综合材料 2023
《杏鲍菇》 190x140cm 综合材料 2023
《刮丝器》 190x140cm 综合材料 2024
以上，算是我对张仁杰作品的大体看法。
至于他早几年的画，或最新的几张略微偏移上述风格的作品——他说这几张新的作品是为了一个三人群展画的，刻意做了一些不一样的尝试，画的是路边工地的围挡和标语——但在此不再赘述，因在以下的小问答中，事关作品的部分已经谈得比较具体；他的人，因为我们只有一面之缘，所以也暂时不写，以后多见几次再讲讲他的故事吧。
最后，欢迎大家在评论区分享自己的看法。
张仁杰
1994年出生于安徽淮南
本科、硕士先后就读于中国美术学院
油画系、综合绘画系，现工作生活于杭州
象外 x 张仁杰
〇 ：你觉得自己是怎样的一个人？
Z ：
这个问题是我把后面所有问题都答完了才回来写的，但好像还是不知道怎么说，
算个好人吧
。
〇 ：记忆犹新的小时二三事。
Z ：刚上幼儿园的时候，一进教室就躲在一个拐角哭好久。我家后面有铁轨，每天都有运煤的火车，
小时候一听到火车鸣笛我就跑到路口敬礼
，还喜欢把石头放在铁轨上看火车轧过去。小时候还因为骑自行车把下巴摔了两次。
《小学操场》 布面油画 60x100cm 2016
〇 ：说说你的家乡吧，以及，“乡土”这个东西对你有什么影响吗？
Z ：我老家在安徽淮南，就是淮南牛肉汤的那个淮南。那是个重工业城市，因为产煤，所以很多地名都用“xx矿”命名。最大的感受就是脏，到处都是煤灰，还有化工厂整天冒黄烟，臭鸡蛋的味道。而且听说淮南曾经有不少黑社会，民风比较彪悍，虽然很热情但也很凶，说话像吵架。
不过我们家就是普通老实的百姓家庭，过自己的小日子，文化程度不高，我大学之前也不会自己去阅读，平时爱看喜剧，比如小品相声还有周星驰的电影，所以我来杭州之前完全就是个没见过什么的“土土”的小镇青年，对自己的处境和对社会也没有思考过什么。
来杭州后，遇到很多不一样的人和事，曾经很多从没怀疑过的想法开始动摇，于是就去阅读和学习以解答疑惑。所以乡土对我的影响可能就是让我进入大学、遭遇他者之后，对自己和社会有了再认识，还有就是让我始终有一点土气，也影响了我今天对艺术的看法——
今天我更偏爱有公共性、和当下发生关系的艺术
。
〇 ：学绘画的过程中有什么印象深刻的经历？
Z ：我高一下学期才开始学画画，当时发现自己画画居然可以连续坐好几小时不动，就学美术了。印象深刻的是发现了自己在绘画上并不是特别有天份，一开始比较难过，后来接受且不在意这件事。
〇 ：你大学时研究达利和马格利特让我有点意外，我以为你会选择更“拙”的类型，而不是狂想、奇思类型的。他们吸引你的点是什么？现在对他们有什么感觉？
Z ：最开始我是比较喜欢达利，我猜原因可能是当时对艺术啥都不懂，对一切都在产生怀疑，所以达利这一类图像我相对更容易接受，也比较契合我那时候的心态。
后来其实很快就对达利没兴趣了，可能是因为看了各种书籍，
其中影响我很大的是《杜尚访谈录》
，然后我就开始对禅宗很着迷，看了一些佛经，后来又开始学西方哲学史，这时候我已经很喜欢马格利特了，我觉得他是个有哲学家气质的艺术家。现在对达利彻底没什么兴趣了，对马格利特还是喜欢的，但也没本科那么着迷了。
《挖掘机》布面油画 120×100cm 2019
〇 ：你的创作有没有一以贯之的命题或逻辑？
Z ：本科阶段相对更无意识一点，回头看就是当时因为上面说的原因，大一喜欢超现实，于是在不自觉的靠近他们，
想把画面变得疏离、荒诞，现在看来之前好像并没有多荒诞
。从2020年左右会更有意图地去画，那时候不仅追求荒诞，更追求戏谑，而且很看重所画的物作为一个符号本身的属性。
《头发》180×180cm 布面综合 2023
〇 ：拥抱什么、拒绝什么，多半能看出一个艺术家的趣味和取向。所以，什么东西对你有天然的吸引力，而什么东西你多半不会画？
Z ：最吸引我的是和我们的公共生活、和当下的问题发生联系的。
大概率不会画的可能是只做形式研究的、过于个人经验、个人小情趣的吧
，当然也许多年后我变了也有可能。
〇 ：你觉得什么素质/品质对于一张画而言是重要的？
Z ：首先是真诚吧，就是画的东西不管是哪种类型，必须是在非功利的心态下真心想去做的。对我个人来说，比较重要的还要考虑到观众能不能接收到我想说的问题。
《猪蹄》布面丙烯 100x80cm 2021
《猪蹄》局部
〇 ：你说，“我的创作多以生活中最寻常的日常物为素材，剥离这些物体原本的叙事，使画面呈现出碎片、严肃、虚无、调侃、割裂的戏谑之感。”以寻常之物作为绘画对象，这个取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如何界定寻常之物？
Z ：宽泛来说，我其实从刚开始画画就是在画身边特别普通的场景。等到我画猪蹄、茄子、韭菜、牛蛙这些的时候，身边的朋友问我是不是喜欢做菜喜欢逛菜市场，说我画的东西都很生活，然后我才慢慢注意到这个问题。
《牛蛙》布面丙烯 100×80cm 2022年
我认为的寻常之物是身边很容易见到的、价格不贵的、和普通人的生活很相关的，
登不了“大雅之堂”的，甚至是有点被人嫌弃、恶心的，但也不止是这样
，我也没有特别清晰的定义——文字很难准确描述，平时选取要画的东西，都是生活中突然意识到这玩意有意思。我对这些符号还是比较敏感的。
〇 ：它们成为绘画对象的时候，真的跟“宏大叙事”没有关系吗？或者说，我觉得你大概还是想在绘画中表达一点严肃/认真的东西吧？
Z ：所以我才会说“使画面呈现出碎片、严肃、虚无、调侃、割裂的戏谑之感”，
我想展现出一种戏谑、调侃、虚无，这是对某种宏大叙事开的玩笑，但这是很认真、严肃、有仪式感的玩笑
。
〇 ：你在一个采访中表示自己的风格是“具象、冷静、碎片、土酷”，土酷还挺好玩的，多说两句？
Z ：这是我女朋友的评价，她说我画的不时尚而且也不是很漂亮，比较朴实接地气，还有点幽默，同时又很有个性，酷酷的。
我理解可能和二手玫瑰的感觉有点像，我也很喜欢二手，但没有他们疯狂
。
《缸》布面丙烯 50x70cm 2020
〇 ：疫情三年的创作，感觉是一个特别的状态，跟前后都不太像，那种轻、薄、透，但又带着一点五毛特效的硬边效果是怎么来的？它们有立体感，但同时又有点脆皮壳的质感，还挺好玩的。
Z ：疫情期间的创作和现在的更接近一些，
那时候的画面效果主要是因为使用了喷枪
。
《蜂窝煤》 布面油画 120x120cm 2019
《楼梯》 布面丙烯 180x120cm 2019
本科画到蜂窝煤和楼梯之后我就画不下去了，特别想画些新的感觉，就试了喷枪，画的内容也由全是场景变成了类似于静物画。
我对于艺术的公共性、介入性的追求也是从这时候开始的，这可能和我当时学哲学以及疫情期间的所见有直接关系，所以这个阶段我希望画面更简单直观，背景也一再简化。
那几年我还自学了一段时间做动画，因为我觉得相较于一张绘画作品，动画能传达的东西和能传播的广度都要强非常多。不过学了之后发现太难了就放弃了。
后来又开始做视频，在b站做up主
，名字叫“基地学校”
（做个广告哈哈）
，讨论一些和艺术相关的社会话题，比如后殖民主义，由庞宽当时的行为艺术去讨论艺术和灾难的关系，由网红展讨论文化工业，还有亚文化、春晚、AI都聊过，我那时候觉得既然我想通过艺术传达内容，艺术做不到，我干脆就借助网络平台直接和大家对话，所以疫情期间画的数量并不多。
不过，视频的公共性是很强了，但艺术那种直击灵魂的力量却弱了，所以我还是很想用艺术去传达，希望以后可以做到。
《冰淇淋》 190x140cm 综合材料 2023
〇 ：最近一年来的创作，尺幅都不小，有点给“物”做肖像的意思，但显然早已不是“静物画”的概念，能否说说在对象选择和尺寸上的考虑？
Z ：对象上就是前面提到的日常物，我希望让画面特别直观，所以把日常物放大，摆在观众面前，我觉得是必要的，
画的尺寸基本都会比人大，这样和日常的疏离感会更强
，同时远看的效果和近看画面肌理感觉也会有递进关系。
〇 ：这些画作采用了综合材料，这使得画面的气质发生了变化，说说你在形式上的考虑？
Z ：以前的画面都很平滑，但是在研究生的后半段已经不太喜欢这种很平滑的感觉了，
从牛蛙开始，笔触越来越强
。
那段时间看了不少画，发现
越来越喜欢有点混沌、放松，形式感强，甚至是看起来有点脏的作品
，比如阿尼格尼的一些作品，边缘切得很锋利，画得特别厚，看起来黏黏糊糊的，但人物细节又很到位；包括一些古典主义的作品，我觉得这样的画面看起来很严肃，
有宗教感又很现代，而且细节很耐看，很适合用来画这些轻巧光滑便宜寻常的物品
。
〇 ：近期的这组作品，能否拿两三张来单独说说背后的思考或创作的来龙去脉？
Z ：先拿《勺子》来说，这张其实是对应了我之前画的铁锹，那把铁锹是很有力量的、用来劳动的、有点危险的、有着无产者和革命象征的，金色的勺子是商场里的餐馆吃冰淇淋用的，我发现这个勺子做成了铁锹的形状，旁边的灯红酒绿把金勺子映的五彩斑斓，铁锹现在转换成了轻巧的、精致的、无害的、消费的，我觉得这很有趣。
《勺子》局部
然后在画的时候，基本和画那把红色铁锹差不多，不过边缘的处理变成了硬边，画得也比较薄，而且让顶部有一些蚀洞，这些细节没有特别清晰的原因，主要是直觉。
然后是《被蚊子叮了的女仆》。
《女仆》 190x140cm 综合材料 2023
《被蚊子叮了的女仆》 190x190cm 布面综合 2024
我本人不是二次元，但我平时兼职的地方不少学生都是二次元，这些素材都是来自学生的手办。
女仆手办这个符号包含了消费社会中的亚文化和女性主义这样的议题，之前也画过女仆，我让它背过去主要是希望让它单纯成为一个抽象符号，把小小的精致的女仆变成现在这种状态。
这次还在背上加了一个蚊子包，当时很纠结要不要加，因为不加的时候我觉得画面已经挺好看了，后来还是决定要加，要稍微捣乱一下，我要的效果不是好看就可以。当时还纠结于到底是加蚊子包，还是加纹身？内衣勒痕？拔罐痕迹？最后还是觉得蚊子包比较符合我想要的调性。
《裤腰印子》70×43cm 棕榈板、金属框、丙烯 2024
〇 ：其中，《裤腰印子》是唯一的有人体形象的，也请顺便说说——包括你对爱情、婚姻、女人之类的态度和想法。
Z ：这张是我为了一个展览专门画的，这个展要隐藏艺术家的名字，所有画的价格都以9999出售，所以
我就画了一张和平时不太一样的，不想被认出来
，而且人体上的勒痕也是我早就有想法要画的，其实就是想对景观做出一些破坏和调侃。
《裤腰印子》局部
对这些的想法感觉很难说清啊，说小一点吧，我现在就有一份很好的爱情，我的女朋友就是一个很棒的人，两个人相互尊重相互支持，是最好的朋友，谈天说地，
既聊艺术也会一起看路边傻傻胖胖的鸟
，彼此独立又互相依赖，能让对方很自然地做自己，这就是我理想中的爱情了。将来应该会进入婚姻。
〇 ：喜欢拍照是吧？用什么器材？拍照跟绘画在你这里是什么关系？
Z ：其实没有很喜欢，就拿手机瞎拍，拍日常中好玩的东西，还会拍有可能会使用的素材。拍照主要就是为我的绘画提供素材，不过有些图像在想画的时候也会发现，它好像更适合作为照片存在而不是作为绘画，这个我说不太清楚。
《茄子》布面丙烯 100x80cm 2021
及局部
〇 ：典型一天如何度过？
Z ：中午起床，看看动植物，玩会手机，做饭吃，下午磨磨唧唧做点正事，
磨叽到晚上开始不怎么磨叽地做正事
，凌晨睡觉。
〇 ：创作之外，还喜欢做什么？（兔子、龟、鱼和绿植都还活着吗？）
Z ：就喜欢养点东西，也喜欢骑车出去溜达，其他好像没什么特别喜欢的爱好。龟之前冬眠挂了，兔子5岁了，希望等再活5年以上，绿植和鱼都挺好，今年又养了两只鸽子。对了，还喜欢做up主去表达。
工作室养的鸽子和兔
〇 ：穷过吗？如果变得很有钱，你会做什么？如果不做艺术家，你会做什么？
Z ：
穷且持续，我父母老觉得家里条件不好、对不起我，所以我从来不敢在家人面前说穷
。
但我觉得还好，因为我一直在兼职，也没多少物欲，所以养活自己是没问题的，
而且去年突然卖掉了几张画
，稍微阔绰了一点。
假如之后有钱了，那就先收藏一些很困难的好的年轻艺术家吧。然后如果我不做艺术家，而且也没钱，那大概率就是去带孩子画画。其实自从我本科看完杜尚后，我就一直把艺术家看作一种比较艺术的生活方式了，所以
做不了狭义的职业艺术家，我还能继续做我眼中的广义的艺术家
，无所谓具体从事什么。
〇 ：最近在思考的问题，不管是否关于艺术。
Z ：鸽子得了眼病老不好很麻烦，整天眼泪汪汪，最近老看给鸽子治病的视频。
〇 ：你有深空/深海恐惧吗？想象一下，如果你被扔到太空中，你会怎么样？
Z ：也许有。扔到太空，
如果我没炸，我想回来告诉阿改我有没有深空恐惧
。
〇 ：你觉得有外星人吗？如果见到外星人，你会说什么？
Z ：我感觉有，说不定已经在身边，只不过是以人类认知之外的存在方式存在的，遇到ta了可能会说：卧槽，你好。
假如长得太吓人就啥也不说直接跑
。
〇 ：最近做过的一个梦。
Z ：
梦到我捡了一只熊猫，在一个废弃的房子养大了
，后来相关部门知道，要把熊猫带走，我就给它转移到了西湖边的一个商场走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把它放到更容易被发现的地方……后来我去看它，它可以站起来和我说话，我跟它勾肩搭背，边走边聊，然后我说我要走了，走的时候预感接下来可能它会被人带走，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就给我整哭了，喘不上气——
醒来后发现是鼻塞……接着一想，梦里的预感对了，确实是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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