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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小米:我的十年柜台生涯

莫小米 城市秘密 2023-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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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5221字,阅读约6分钟

《城市秘密》特邀作者:莫小米
特邀插画家:郑凯军
 插画:青征鱼  /   设计:徐世明   
摄影:子夷 / 编辑:大倾城、尤可


走在杭州某条马路的十字路口,我们静默思考几分钟,这里新的建筑在奋力生长,而曾经的古旧回忆已经黯然退场。在城市的俯仰之间,岁月苍老,老杭州人的足迹从南宋皇城根儿走过湖滨、解放路,跨向更远的杭州。你还有没有这么一抹回忆:那个时代,为了偷偷瞄一眼红波无线电的红衣女郎,装着去店里淘二极管;当时杭州潮人的标准是去“海丰吃蛋糕”、去太平洋看电影、去时美剪头发;去的第一家书店是解放路的新华书店,买的第一本书是《新华字典》……"城市秘密"今起推出“城市生活誌”,通过个人记忆还原城市现场,体验城市立场,体现一座城在历史各阶段的风气和风度。除了邀约之外,也欢迎网友投稿,稿酬从优。稿件可发送至12758711@qq.com,主题请写上“城市生活誌”


第一篇文章来自知名作家、记者莫小米老师。上世纪70年代,二十岁的杭州“知青”莫小米,在延安路南头的教育文化用品商店站柜台(你八成只知道前进文化用品商店,教育文化用品商店因消失得早,忘记的人也便多了)。这一站就是十年,青春痴付,回忆闪亮。三尺柜台,万千人生,莫老师笔下往事如生,惟妙惟肖;秘密在心,不吐不快。这家商店现在已成为绿地,也许某天你再经过那里,偶尔流连一下,还能感受到城市记忆留下的余温,那是我的城啊,那里有我的青春。


▲现在的延安路和解放路交叉口






我搜索“教育文化用品商店”,没有一条结果。这家地处延安路和解放街交叉口、地段黄金到无以复加的零售商店,已被城市的记忆抹平。


▲湖滨路旧影


20到30岁,我在这家商店站了10年柜台。时值20世纪70年代。


对于这条南起河坊街(94年后扩建至此)、北至体育场路的延安路(我幼时叫延龄路,因正对杭州清旗营延龄门而得名),资料上有对上世纪20年代的描述,列举“国货陈列馆”、“杭州酒家”、“小吕宋”、“西湖共舞台”、“联华影戏院”等,亦有对上世纪90年代的描述,列举“杭州百大”、“杭州大厦”、“国际大厦”等,中间却有一段空白,作为亲历者,我的零星记忆或可稍作填补。


▲20年代,浙江省国货陈列馆劝工场。1950年5月,以国货陈列馆为基础,中国百货公司浙江省公司第一门市部成立(即现解百)。


教育文化用品商店,隶属杭州市第一商业局文化片。全民所有制——这太重要了,没有这个属性,后来杭州日报招聘时我就没有了应聘资格,这似乎是当时改变我命运的唯一机会。


老三届“知青”百分百下了农村,杭城零售商店的店员大多是建国前留用人员,已近退休,缺口巨大。其时我在萧山乐园公社插队三年整,杭州市一商局、二商局联合来招人,我被选中,此幸运一;幸运二,就是被随机分到了一商局。一商局下辖百货店、棉布店、文具店、钟表店、无线电店等……二商局下面全是吃的,烟糖店、水产店、酱酒店……最高级的数海丰西餐厅,长的最好看的女同学分到了那儿。在匮乏时期,吃的店其实相当风光,问题在于,二商局多数为集体所有制,而一商局全民所有制较多。


▲很多老杭州人心里的白月光-海丰西餐厅 /  ©️城秘插画


文化片下辖十多家零售店,以文具店为多,教育文具店顺着延安路往北走,在平海街口有前进文具店,沿着解放街朝东走,在中山中路口有新文化文具店,都是绝好地段。另外有红光棋店、体育用品店,中华老字号邵芝岩笔庄等。


▲文具店位置示意图 / ©️城秘插画


▲当年文具店现在大概的位置


商店经理朱师傅把我从文化片革委会主任手里领回去,师傅们热情欢迎,20几个营业员,都是我的父母辈年纪,封我为“独养女儿”。





教育文化用品商店,是延安路口转角的第一家,坐西朝东,三开间。我当学徒的第一件事就是上排门。瘦高的窄条排门,总有20几块,早上开门卸下,打烊时按编号一块块背出来,对准上方轨槽,猛力一举,落入下面的轨槽,一块块依次搡紧,是个既需要技术又需要力气的活。商店营业十多小时,分两班人马,晚班总是要安排几个男师傅,要全是女营业员,是甭想把排门上好的。


▲知名插图连环画家郑凯军先生为文章倾情配图:上排门。门前好大一棵梧桐树呢。


店里的柜台摆放我今天还记得清楚。靠墙三个边柜,右侧为纸张柜,左侧为办公用品柜,里侧是测绘柜。环形中岛,为打通的纸制品柜和钢笔柜。


▲文具店内摆设示意图  / ©️城秘插画


纸张柜的样子像老底子的布店柜台,售的是大开的纸。各色纸张一领领竖在架子上,需要整领地取下来,摊在柜台上一五一十地数出去。力气活儿,个子高大的男师傅才做得。纸张柜还有一个偌大的切纸机,顾客买好纸,裁成4开8开16开。我当时得到大半本被人翻烂丢弃的《牛虻》,借来原书一页一页抄齐,装订,用铡刀三面一切,作为珍藏。


▲右侧纸张柜示意图 / ©️城秘插画


测绘柜卖高精尖仪器,经纬仪、平板仪、水准仪……最便宜的就是学生圆规三角尺量角器。平时空得很,来者大生意,由两位精明又相对体弱的师傅把守。测绘柜有位师傅学历高中,为商店之最。


▲测绘柜示意图


中岛肯定是忙碌的。纸制品柜,零碎小生意居多,尤其开学前几天,被学生仔瓮牢,买练习簿。拼音、作文、描红、方格、横格……横格还有窄格、宽格之分。前前后后,“同志”、“同志”叫声不绝,头都转晕。那年头,一律是喊同志的。


▲中岛示意图:卖纸品和钢笔。/  ©️城秘插画 


钢笔柜只有一位汪姓老师傅,有修笔技术,公私合营前,他有一副自己的钢笔担子,像馄饨担、理发担一样,挑着走街串巷。资产评估时,这副钢笔担估值70多块,被评了个小业主成份。他女儿入团遭考验嘟嘟哝哝,汪师傅说,算运气的啦,再勤快点变成资本家,你哭都来不及。钢笔柜有金笔尖等值钱货,晚上要收进,汪师傅下班早,钢笔柜由纸制品柜的女师傅代为照看,金笔尖他早早地保险箱里收好。

办公用品柜也忙,忙在铅笔橡皮,铅笔从两分到一角不等,至今记得,长城牌6分一支,中华牌一角一支,都属名牌。一角放在70年代是大价钱了,普通人家孩子用两分三分的。中华铅笔特复杂,分为HB(软硬适中),往左是1H、2H、3H、4H、5H、6H……往右是1B、2B、3B、4B、5B、6B……依次陈列。4B至6B画素描才用得着,H字迹淡,需力透纸背,但用起来省。做作业最好用是2B,开学前一两天,学生柜台瓮牢,“2B、2B”的叫声不绝于耳。


▲左侧办公用品柜示意图,这是莫小米站的柜台。/ ©️城秘插画


我的岗位在办公用品柜,最贵的商品是油印机和打字蜡纸。铅笔橡皮只是忙开学两季,此柜常年最繁琐的是卖牛皮筋,一分两根,一角钱两角钱的牛皮筋生意,2、4、6、8、10……数晕为止。


▲当时的铁皮铅笔盒。你还记得你第一只用的铅笔盒是啥样子的吗?可以在评论里和我们说说。/ ©️城秘插画

▲当时的各式钢笔、圆珠笔。那个有药勺的圆珠笔,深受药房营业员的欢迎。一头拨拉药片,一头开票,利索得很。/ ©️城秘插画

▲当时的笔记本。塑料封面,那时的青年们在里面写秘密日记。/ ©️城秘插画

但文具店基本上是清静的,空的时候很无聊。我属兔,店里有四位属兔的女师傅,比我大24岁,我20出头,她们快退休了,均以为我介绍对象为大任。那年头适龄姑娘儿都下乡去了,文具店营业员还属于蛮俏的,于是今天一个明天一个。


师傅们蛮“阴险”,通常安排在打烊前半个钟头,店里已没啥生意时,让小伙子来买牛皮筋,我一五一十数牛皮筋时,她们就在一旁窃窃地笑。事后问我对那人的印象,我光顾数牛皮筋,来人长啥样根本没看清。后来我晓得了,凡师傅问:“小米今朝上啥个班?”多半就是这件事。


▲看一下这男青年的眼神哟。再请注意一下日光灯管,有一个木壳子,壳子里装着镇流器和启辉器,洋泾浜英语叫做“斯达特”(START)。插画家郑凯军先生把当年的情景精确到了各种物件。




商店地处十字路口,排门一卸,视野开阔。斜对过就是当时杭城最大的商店解百。正对过是红光旗店。上世纪70年代,经济萧索,红旗却是热销品。包括我店的纸张柜,红纸销量也大。有次北京开会,红纸差点卖脱销,高大的男师傅吓得脸像白纸,那可是政治错误。


▲90年代的解百一带

出门朝北走,延安路上,大江南皮鞋店、香港服装店、侨汇商店,小吕宋百货店,海丰西餐社,杭州酒家、素春斋,还有水产行、皮货行、茶叶行……极尽繁华。那时有句话:延安路上出劳模。时美理发店,平海池浴室,小吕宋百货店,都是出省级、国家级劳模的。


▲延龄路、教仁街口(今邮电路)西北面街景,素馨斋素菜馆、雅园茶楼、正兴馆苏式面馆、喜雨台茶楼、小吕宋百货店、新泰旅馆等都在延龄路的西面。图自章胜贤老师。


单说小吕宋。一大脚女顾客,选不到合适尺码的鞋,接待她的女营业员将其需求记下,到厂家定制,送到顾客手里。那时没电话,自行车都是奢侈品,女营业员利用休息时间走路送货。好事做了一箩筐,记者去采访时,她的缺货送货清单记了满满一大本,被评为省级劳模。后来商业局要提拔她,总工会说不可。为啥?劳模要有基层比率。她也毫无怨言地一直做下去。这个勤劳贤淑的女子,是杭州日报社同事楼时伟的妻子。


▲60年代前马路(延龄路)上的小吕宋百货商店,楼上是喜雨台茶楼。图自章胜贤老师。


朝右一拐向西,几步路就是与延安路平行的湖滨路。著名的杭州书画社,绸缎行,环湖宾馆……湖滨路东侧是沿街骑楼,西侧,即一公园到六公园。所以嘛,在此上班别的不说,约会是十分地方便,七点钟打烊,拐个弯过马路,就到西湖边,夜西湖静悄悄,萤火虫点点。


▲杭州书画社旧址,三楼最早用来办公和贮藏书画、印章、印谱。


▲2003年拆迁前的杭州书画社门面


南面对过有个加油站,不知道是不是城里唯一的加油站。边上有个公共厕所,我们店里没有厕所,男男女女都得上那解决。


与书画社,也有段往事。斜对过的解百有专职美工,我向他请教学习素描水粉,回来画了大幅文具商品广告,美工师傅看了说还不错,可以裱一下在店堂陈列。我于是跑到书画社找熟识的师傅,大咧咧说,帮我这些画儿裱一下,钱嘛,照付。书画社师傅连忙拉我出店堂悄悄说,帮帮忙可以,千万不要提钱,我们装裱按尺寸算,你知道你这点东西得多少钱吗?你几年工资都不够。最后付了点工本费。


▲22岁的莫小米,青春朝气。柜台后面挂的都是她画的商品广告。


穿过马路朝东走,是解放街,太平洋电影院、新华书店、钟表行、眼镜行、群艺馆……延安路时尚,解放街文化。快到官巷口的地方有家红波无线电店,与延安路上的小吕宋各有一美女,被称为某某路“一枝花”。小年轻进进出出乱煞。作家李杭育对此有过描述。“这个女孩年纪比我们大些,在一家红波无线电商店里当营业员……和我同龄的杭州男孩应该都知道她……我们成群结伙溜进那商店,装作是去看半导体器材,其实是为看她,偷偷瞟上几眼。”


▲90年代后的解百天桥下 


那时的美女是真美女,没有整容没有化妆,连口红都没有一支。“文革”后期,人的爱美之心蠢蠢欲动,有一回,打烊后被小姐妹带去一个秘密地点烫“辫梢儿”。文具店右拐,湖滨方向,黑灯瞎火,萤火虫引路,被带进一间大房子,窗帘遮得严实,外面看不到一丝光。本来是几个人偷偷的行为,结果一个带一个,现场大姑娘小嫂儿,竟然站了满满一堂,总有二三十个吧,却没有一点响动。主人很紧张,来也来了,又不能赶人,赶了怕告发,那年头,可说不定。被抓住,主人和烫发师傅罪名都不轻,拘留几天是一定的。那晚10点钟方开工,按亲疏排序,关系越近的越先烫。我是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烫完,天都快亮了。


后来知道,那个神秘的地方是大华饭店。





正值“文革”年代,毛主席说:“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朱师傅领我进店,第一向我介绍的就是,我们店里有四个资方人员,也就是资本家啦。后来我知道,这四个资方人员,都是特别会做生意的,介绍商品,说得白鲞会游,火腿会走,虾皮会跳。当时我却很为难地问:那,我可以喊他们师傅吗?朱师傅说,当然不能了!


我想了一下,喊他们老张老王吧。


▲莫小米(右二)和她的师傅们(前排左二为朱经理,后排左二为费师傅)


我所在办公用品柜有个姓费的女师傅,她不是资本家,却是资本家的老婆,这很让我犯难,叫不叫师傅呢?用现在的话说,我是个情商不大高的人,一犹豫,就叫不出口了,尴尬了好多天。偏偏这位女师傅待我特别好,小米长小米短。我很想打破僵局,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冷不丁叫一声“师傅”,尴不尴尬?


商店的师傅们都是何等机灵的人,对面纸制品柜的女师傅发现了端倪,有意解僵局,“费师傅”、“费师傅”喊得响亮。然后口口声声:小米,你们费师傅今天头发做得好勒。小米,这张发票给你们费师傅拿拿过去。待我一声喊出来,放下一块大石头,心下感激。三个人都心里有数,但师傅们从来不点破这件事。怎么做人,我在那十年里向师傅们学了很多。


同柜台还有位男的张师傅。我上柜第一天,心想熟悉下商品再讲,不敢接手生意。顾客又不晓得我是新手,发火了,张师傅立马过来灭火:“你老人家消气,消气,大人不计小人过,徒儿有错我师傅当,来来来,买啥西……”


我既佩服又抱歉,都是为我,让师傅受委屈。师傅说:“这有啥,若要好,大做小。吃我们这碗饭,神仙,老虎,狗,都要会得做。”


有天张师傅同一位老主顾边做生意边聊家常,聊到三代同住,对方问:“住房条件好吧?”答:“朝南间让两老了,我住朝北,夏暖冬凉。”“哦……”老主顾半天反应过来,“那你蛮孝顺爹娘啰。”“孝倒不算孝啦,”师傅一脸正色,“不过他们的4个孙子都是我养着的啦。”我一旁听着好久才弄灵清,笑得要命。


▲图自知名插画连环画家郑凯军。细细看图中的吊扇、日光灯、三尺柜台、搪瓷茶缸、报纸上的直排文章等细节,都是那个时代杭州人独有的记忆。


这样的“死”话是很多的,有人问:近来身体好吧?他皱眉作答:“身体嘛,怎么说呢,白天坐在那里是一点点都困不着啊,晚上困在那里是一点点都吃不落啊。”咋一听,问题好严重啊,再一想,大家笑翻了。


文具店生意,张师傅总结叫:“五荒六月七死八活九神仙。”九神仙,就是开学季。


正值七月暑假,为了不至于打瞌充,大家开始瞎扯。中午多是女师傅当班(女师傅喜欢当中午班,晚上好早点回家烧夜饭),女师傅嘴巴功夫一样好。


当时文具店算是个轻松又体面的工作,所以有位女师傅的丈夫是市革委会副主任,另一位的丈夫是小有名气的戏剧演员。还有个背景就是,那年头粮食特别紧张,人人最怕的事情就是饿肚皮。


先是官员老婆炫耀自己男人,走到哪里无人不识:“布店里的零头布,南货店的红枣儿,他一到商店头头就主动拿出来了,看电影票也不用买……”那时以权谋私也是芝麻绿豆的。


另外人听了都啧啧,唯有演员老婆听不落去:“你老公走出杭州就没人认识了,我老公走到上海、北京都有人泡茶。你老公是地方粮票,地方通用;我老公是全国粮票,全国通用。”


官员老婆哪甘示弱:“唱戏的怎能同革命干部比?我老公是地方粮票十斤头的,你老公是全国粮票一两头的。”


另一位女师傅,丈夫是同条路上腌腊水产店踏三轮车运货的,开腔了:“我老公,是二十斤重一袋米啦,就是屋里厢(家里)通用。”


▲60年代杭州百货商店里的柜台





本想在愉快的氛围中结束本文,但有件事,40多年过去了,我从未提及。不提及不等于忘记,如果不在“城市秘密”说一下,可能就永远没法说出来了。


1973年,党的“十大”召开,文化片革委会照例布置学习。商店楼上,正副经理,一名会计,两名大组长,加我。我算是做记录的。


一一发言,轮到老赵副经理,讲着讲着豁边了。大家说到王洪文副主席年轻有为,他说:“40岁不到,也太年轻了,那么多战争年代过来的老革命,胡子一大把,他们会服气的啊?”说这句话时,他顺势在下巴上捋了一把。


没人接话,我也没有记录这句话。


停了会儿朱经理说:老赵,你说这话可得小心。


老赵说收回收回,小米你不要记。


就散了。


▲解放街(中正街)近青年路口由西向东,右侧是商务书店(现新华书店),当时的解放街、中山中路以东尚未拓宽。威廉·迪柏拍摄,章胜贤老师收藏。


第二天正常上着班,两个片革委会的人来了。平时说说笑笑的,那天脸色阴沉甚至有些煞气。一来就召集昨日楼上学习的人,赵经理除外。他们宣布专案组成立了,昨天的反动言论,每个人都要如实向组织交代,才能过关。昨天谁谁怎么说,谁谁又怎么说,来龙去脉不得遗漏。


然后我们被隔开,每人一叠纸,一支笔。让我们没有通气的机会。


“文革”开始时我还是学生,在农村对运动感受也不深刻,这件事让我真切感受到政治斗争的寒冷彻骨。


我当时对着纸和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是谁连夜告了密?


专案组在我店待了大半个月,一次次个别谈话,对我们的交代总是不甚满意,难道是想让我们写出更大罪行才收兵吗?


不用说,老赵是完了。事后我留意当时参加学习的每个人,谁像告密者,都说说笑笑,单纯乐天,和从前一样。



后记:时至70年代末,高考制度恢复,我的五个弟弟全部考上了大学或中专,而我年近30,已结婚生子,心里极度的不甘心。正巧地处鼓楼外的人民文具店老会计退休无人接替,我便主动要求当会计,于是离开了繁华地段的教育文化用品商店。我的小算盘是当会计可以腾出时间来学习,三年后我考上了杭州日报。


▲杭州日报报社门口,当时的工作人员合影。图自章胜贤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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