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06 金错刀

当玉珊躲到缅甸八莫小镇上看庭前花开花落看岁月静好如同伊洛瓦底江一般缓缓流淌的时候，滕州县城里却是暗流汹涌险礁四伏。刘向德和伍家的对垒商战从来就没有暂停过，伍家井井有条的防守让刘向德沉不住气了，他觉得他处心积虑用力抛出的大石块仿佛碰到棉花上，伍家生意是受到了影响，可那是自己咬着牙砸出卖命钱换来的，老这样下去可撑不到底啊，他觉得该是时候来一招狠的了。

机会在开春的时候来临了，这一年因为北方各省战乱频繁，加上广西、贵州、四川一带遭遇百年不遇的大旱，好些地区几乎颗粒无收，一时间三地严重闹饥荒，饥民四处流亡。临近三省的灾情严重影响了粮价，到三四月间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滕州县的粮价也暴雨天涨大水一样涨起来了。

刘向德早早地开始了行动，他通过黑道不惜重金买下一幅米芾的山水真迹和两幅北宋画家文与可的墨竹真迹，投其所好买通了省粮管厅的厅长，换得到各地州征买公粮的特权。刘向德以征买公粮赈灾的名誉四处低价买进粮食囤积起来，一时间滕州附近的州县粮源短缺，粮价又往上涨了一截。

刘向德就是这时候接到了黄金来派人送来的拜帖的。黄金来倒也干脆，开门见山就向刘向德提出了合作。刘向德慢悠悠喝着盖碗茶，神情傲慢：“合作一定要有利可图，不知黄老板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又能从黄老板那里得到什么呢？”

黄金来有些不悦。这小子乳臭未干竟然敢在我面前摆谱！可他脸上是巴结的笑：“刘老板说的是。黄某就看重了刘老板年轻有为是个商界奇才，如能合作，必然要两相得利。”黄金来凑过身子俯在刘向德耳边悄声说：“我知道伍家从越南买进的一批商粮正在路上，咱们联手对付伍家，我取皮肉，刘老板得骨血，互帮互惠，刘老板看怎样？”

刘向德慌忙放下盖碗，身子倾过来了：“黄老板当真？依黄老板的意思，这事该怎么办？区区能得着什么好处？”

黄金来暗笑，这小子不过是哪里偶然交了狗屎运发点横财罢了，果然三句话不到就交了底。黄金来坐直了身子喝茶，慢悠悠地拂开茶叶呷了一口，才说：“刘老板屯得许多粮，想来一时手头紧，而黄某恰巧有些余钱也想屯点粮救急，依黄某的意思，刘老板上头有人能得着征买公粮的特权，不如刘老板出力黄某出钱，咱把伍家的商粮弄过来，赚了之后咱五五分成，同时刘老板也可以报之前伍家当街羞辱的大仇。刘老板何乐而不为呢？”

黄金来故意戳刘向德的伤疤，刘向德果然咬牙切齿地激动起来了：“哼，伍达明那混蛋，我刘向德发誓一定要整垮他！好，黄老板您发句话吧，区区在所不辞。”

刘向德的反应正中黄金来的下怀，两人换一壶好茶慢慢喝着，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秘密商定好了对付伍家的招数。

伍家对黄金来和刘向德联手布下的套子全然不知，当伍家的粮车到达大理的时候，负责货检的官员刚酒足饭饱地从大理第一楼和刘向德告别出来，他在家细细掂量了一回刘向德送来的小金佛，然后去关卡检粮。粗略一看，说伍家的粮车有问题，不由分说扣留了一车推进专检间细查，粮车再推出来时一旁等待的掌柜被告知伍家私购军粮，而粮车上竟然真的有一袋印着军用标记图案的大米！因着这一袋来路可疑的大米，伍家千里迢迢从越南购来的二十车商粮被悉数没收了！

这一回伍思成亲自出面周旋也未能挽回商粮，货检官员得着了刘向德的好处，又有省粮管厅厅长亲放的特权压着，便死死掐着商粮不放。伍思成想这些当官的和奸商一气通到底，看来得从上面下手，便即刻动身从大理坐火车赶往省城昆明。

伍思成在昆明送礼，请客，说好话，四处找有头面的熟人通融，一番周折之后粮管厅厅长终于松口让大理州无条件放粮。然而伍思成终于还是迟了一步，当他从昆明赶回大理的时候，大理州负责货检的官员已经按规定拍卖不合格积货，而伍家的商粮竟然全部被黄金来买走了！

伍思成知道这一回是栽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交易早已完成，想要追回商粮是根本不可能的了。伍思成心力交瘁地回到滕州，发现由于大量饥民涌进滕州，滕州粮食已经极度紧张，偶尔有个别的小商人零零散散地贩点米来卖，价格也是贵得惊人。再过一段时间，滕州市面上已经是拿着钱都找不到米买了，刘向德和黄金来日夜派人看守粮仓，一粒米都不让流到市面上来，只等着大赚一笔的机会。等到云南各处的禾苗将要抽穗更加青黄不接的时候，眼看着滕州城就要闹饥荒了，大街小巷里人们谈论的话题都是米粮，“张婶，你家的米还能熬多久？”“四姑姑，您看可否先借我家半斗米？实在是已经三天没吃干饭了，等田里收了一定还您！”“听说米粮都屯在‘广发’商铺货仓里？姓刘的臭小子真不是东西，就想发昧心财！”

刘向德三天两头的溜达到酒楼里大吃大喝，听到旁人见面说米，心里很舒坦，甚至连听到别人骂自己也很受用。他有些沉不住气了，跑去找黄金来。

黄金来拍拍他的肩，说：“年轻人，稍安勿躁，越沉得住气越赚。有些人家手里还有余粮，再等十天，十天之后咱们广开粮仓卖粮，到时候别忘了多雇几个人收钱！哈哈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