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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三里屯办了一个关于“人”的展

阿改 象外 2023-11-22
👆 懂不懂艺术都能看懂的 象外

“消 · 象”展览现场

Just in Time,北京,2022年




14年前,我在东莞一份新创刊不久的都市报做文娱记者,有一天去机场接胡因梦女士(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更广为人知的身份是“李敖的前妻”)来报社开讲座,回程的车上寒暄起来,研究占星学多年的她突然问我:“你是哪一天的生日?”听我答某年月日,她说:“你怕人。”

你怕人”——这三个字把我吓到了。过去二十多年,从来没有人给我下过这样的断语,但我知道她是对的。

在接人待物上,我或许还算礼貌规矩,但其实我怕跟人打交道,怕无意得罪人,怕与人起冲突,怕伤害人,怕辜负别人,也怕辜负别人对我的好……这些也许并不特别(是不是有很多人跟我一样属于回避型人格),也许这些都没有说到根子上,但总而言之,在内心深处,我就是怕“人”。

正因为如此,当Just in Time的主理人Justin邀请我为他的Salon及综合空间策划系列展览的时候,我脑子里浮现的第一个关键词就是“人”。



策展练习第一回
消 · 象

出品 :象外 x Just in Time
策展 :阿改

时间 :2022年4月1日 - 5月4日
地点 :北京市朝阳区幸福一村七巷Just in Time

开幕 :4月2日下午4点

艺术家(按名字拼音):陈孝玉、大志、韩博、胡·赛额尼斯、胡昌茕、黄周妥、李元素、邱锡鹏、仝紫云、王绮彪、王晴园、吴凯、尤勇、章犇、赵舒燕


展览前言

以艺术学科的角度来看,这是一个毫无新意和创见的展览。

然而,之所以要做这样一个策展“练习”,是因为思来想去,心头浮起的仍是“人”这个主体。

希腊阿波罗神庙的箴言曰:“认识你自己”;电影《阿凡达》的台词则说:“I See You”。要见自己,乃至见天地、见众生,“人”都是恰当的对象。正是在观看和凝视中,一个人发现、辨认、感受、共鸣、深入另一个人。通过“看见”,诸般情愫、万千念头由此而生。

我们多久没有认真地看过镜中的自己?多久没有好好地看着他们的眼睛——父母、孩子、爱人、朋友或某个陌生人?“看见”并不注定走向深刻、带来升华或寻得幸福,但若无看见,我们终究要陷入更广大的“无明”。

由此,我们呈现这些与肖像有关的作品——关于时间、历史、宗教、文化、传统、死亡、新生、自我、他者、未来……它们有着不同的指向,然而皆由观看抵达。我猜想,艺术家们会感受到,求相似之“肖像”在某一个时刻滑向渺茫之“消象”:熟悉的变为陌生,具体的变为抽象,“像”中之“人”最终不复存在——但那绝非憾事,因为消失、消逝、消融……不就是我们作为“人”的必然命运和唯一归宿吗?

——阿改


“消 · 象”展览现场
一张挂在楼梯一角的鲁迅先生像,黄周妥作品


我想呈现一些跟“人”有关的艺术,或者说,跟肖像相关的——人的面孔可以传达太多东西,眼神、表情包括承载脸庞的身体、姿势或想象中人的形态。

我好奇艺术家如何观看自己,画下一张自画像意味着什么?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刻那个地方画自画像?


尤勇,而立之日自画像,30x42cm,木板油彩,2018年


所谓“三十而立”,这是我三十岁生日当天完成的自画像,算是给自己一个纪念。以前画过十几张自画像,都是正对着镜子画的正面肖像,这次用了两个镜子,反射后能看到自己的背面和侧面。逆光的顶光下,除了黑白的部分,其他的颜色都失去了自己固有的颜色。我用比较多的丽坤调和颜料,薄薄地一层一层像画水彩那样塑造。正面的眼神总会跟观众交汇,互相看着,侧面就不会这样交流,反而被引导去看画中人所看的那个方向,留下很多想象的空间。这个空间也是关于自己的未来以及对一些事情的看法。


我好奇艺术家如何表现新生——表现自己的孩子(像吴凯那样)和表现抽象意义上任意一个婴儿(如赵舒燕那样),有什么区别?


吴凯,生命本身1·2·3,泥土,尺寸可变,2020年


这些小头像是我在工作间隙完成的,比如在京密引水渠的通勤路上,在公交车上,在教师会的间隙……对于艺术家来说,很大的挑战之一就是寻找艺术的意义和创作母题。这些年来,东找找,西找找,寻来找去,直到前几年孩子的降临,才发现伟大的母题就在身边——我的创作就是生命本身,简单而崇高。



赵舒燕,生的肖像,25x20cm,布面油画,2019年


我最初画婴儿肖像有一个系列叫《生的愤怒》,站在一个出生者的角度来观看未来的世界。画这一张并没有花费太多精力,但不是过去愤怒的脸孔,而是相对平和安详的。画的时候也没有考虑太多的东西,画便是了。


我好奇艺术家如何描绘自己的爱人——对于艺术家来说,ta要追求的不仅是形似,更要实现神似,因而是一个画里画外的全方位考验。



章犇,园园的肖像,40x30cm,布面油画,2015年


这是我画爱人的肖像。一张肖像自己看多了,会神奇地分辨不出来画得像不像,画中人说像就是莫大的认可。写实者通常努力贴近真实,而我却极力保持距离,或许太近了反倒会导致失焦……


我好奇艺术家如何描摹更为复杂的人性——他们如何分辨和捕捉内心复杂微妙的情绪,将瞬间生灭的念头转化为画面,无论通过摄影还是绘画。


胡昌茕,莫名,31x30cm,木板坦培拉,2011年

童年里,看不见光的粒子,穿透自己。

成人的记忆里,是陌生的熟悉。



陈孝玉,奶奶,摄影,尺寸可变,2020年

2020年春节,刚过完90岁生日的奶奶。


我好奇艺术家如何思考死亡——一个石膏骷髅头和真的人头骨在艺术家内心会激起什么样的反应?由这样一件“物体”出发,可以抵达哪些命题?


仝紫云,骷髅,40x30cm,布面油画,2020-2021年


2020年初疫情爆发,最严重的那段时间我正在浙江探亲,因此滞留当地。疫情防控,草木皆兵,处处都是关卡,出行很不方便,我干脆躲在一个工厂的房间里画画。这个石膏头骨估计是2013年我在这里画画的时候留下的。来浙江时,我没带画材,受疫情影响快递也停了,好不容易从网上买到画框画布,颜料和画笔都是借的。那时到处充斥着令人沮丧的消息,寒冷且压抑。我用彩色起稿,后来又逐渐压灰。当时没画完,颜料已经挺厚,后来又慢慢罩染,反复改了几遍,最终完成。




仝紫云,生命的思考,90x120cm,布面油画,2008年(原作已毁)


这幅画创作于2008年,当时我在中国美术学院读本科二年级,画中人是我自己,瘦骨嶙峋;桌上书本是《圣经》,正翻到《传道书》的页面:“虚空的虚空,虚空的虚空,凡事都是虚空……”

画中的骷髅头是我在福建惠安捡的——那天我组织了几个同学一起上山找人骨,想着可以带回去好好研究人体结构,但找了一天都一无所获。下山时已黄昏,在海边一个一米多高的小庙里发现了很多骨头,其中案子上就有一个头盖骨,我兴奋地钻进去,取出,裹在蛇皮袋里撒腿就往回跑,生怕被当地人发现揍我一顿。带回杭州后,我拿酒精消了毒,再喷一遍清漆,放在案头,经常画一画。为了克服恐惧,我还把骷髅头放在枕头边,有三个月的时间里,每天睡前摸一摸。


这幅画是对卡拉瓦乔《圣徒杰罗姆》的模仿,但我对其技法一直不得其法,所以虽然画这张画费了我不少时间,但最终还是不太满意,一年后就涂掉了,在上面画了另一张,叫《一缕阳光》。



一张肖像当然不仅仅承载人情与世情,它也可以指向不同的方向:历史、宗教、传统、文化、身份……还有意象更为模糊的所指:美与丑、真实与虚无、科技与未来。


韩博,额之下,38x38cm,纸本木炭,2022年



赵舒燕,相的肖像No.29,25x20cm,布面油画,2020年


《相的肖象》和《面的肖像》是系列组画,历史人物肖像是其中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是身边的人、无名者,以及他人的创造物。对我来说,重要的是将它们关联起来观看,通过一个小尺寸(25x20cm)的方框里呈现出大人物、小人物、创造物的面孔,你会发现这种并置很微妙地在产生联系。这张画是系列基督像的其中一张。画着画着,发现历史长河中基督的面孔在不同画家笔下有不同的呈现,如同河水般变化,很有意思。


王晴园,假发,43x31cm,绢本设色,2019年


《假发》是我对故宫博物院所藏《雍正戴假发半身像》的改编。雍正异装的丹青游戏,实际是受到法王路易十四引领的服饰文化潮流的影响,在17世纪的法国,卷曲而蓬松的假发是极为重要的礼制工具,象征着雍容华贵或国王的威严,它被视作是社会身份、地位与权力的象征。在中国,假发也同样有此寓意,例如从古代女性造型多样且有高低之分的发髻可看出一二。


如我在展览前言中所说,这是一个在艺术学科意义上毫无新意和创见的展览,但作为一个从来没有受过艺术和艺术史训练的新手,我想自己多多少少享有一点豁免权,将此视为一次策展的“练习”,而无需担心它是否深刻,或对艺术生态有什么影响(我非常清楚它不会激起任何波澜)

至于这个展览能否与当下的国际大事或社会暗流联系起来,作品的形式和技巧应如何分析鉴赏,这些也不在我的论述重点之内——读者们总会有自己的想象和趣味的。


“消 · 象”展览现场

在空间中彼此对话并与社区环境相联系的几张画



可以说,我只是在做一项基本的工作,就是“陈列”——就像写文章一样,从一个命题出发,呈现逻辑、故事和细节;至于如何在一个实体空间里最好地“书写”这样一篇文章,让作为词汇的艺术品彼此对话,并与社区和当地文化形成互动,那对我来说真是一个有益的长期的训练。

更重要的是,我意在通过这样一个展览,吸引更多的读者关注这些艺术家和他们的作品——除了两位采访了但迟迟没有发稿的,其他艺术家,其实都在象外呈现过他们的故事。因此,展览于我而言是一个入口,读者可以通过线下和线上的链接,找寻自己更感兴趣的东西。

此外,也欢迎更多人关注类似Just in Time这样的跨界的空间——主理人Justin年少时就出来独立谋生,工作多年后成立自己的美发沙龙,但对艺术的热爱(他自己也偷着画了好些年)促使他在三里屯这样一个租金昂贵的地段改造了这样一个不大的空间——除了一个理发的“工位”,上下两层的位置都让渡给了艺术。在我们熟知的艺术生态之外,这样一个发烧友和热心人是值得尊重的。

我因此邀请大家来看展,来批评、指正,来聊天,度过一个无足轻重的上午和下午。我们也将不定期地在展期中举办沙龙、演出等活动,届时会及时通过象外的公众号、微博和其他平台发布消息。


邱锡鹏,孩童,30x40cm,素描,2021年


这件作品素材来自欧洲中古玩具,这样的面孔总让人想起文艺复兴时期的素描作品,这种绘画意象使得这件肖像素描在绘制时脱离了玩具本身的瓷器质感而变得真实可信,略显稚拙的手工感轮廓线带有半生不熟的文艺复兴味道,这种味道既不是曼坦尼亚也不是皮萨内洛,是对强大的文艺复兴精神的微弱致敬。值得一提的是这样的素描采用索斯笔绘制在水粉做的底子上,材料技法与造型理念的结合呈现出画面的古典气质。


最后,我也诚挚地邀请读者就这个主题进行投稿——你可以用图片和文字的形式,写写你自己或他人的故事,向更多读者呈现你心目中的人的肖像。不限媒介和篇幅,我只是希望听到更多人的声音。

感兴趣参与这一活动的读者,可以将“作品”打包发送至我的邮箱:263419055@qq.com

我们会根据实际情况择优选择,呈现在微博或公众号合集里,作为这一展览的线上的延伸。

别的话暂时没有了,展中我们应该还会有文章呈现这个展的——总之,还是希望大家来现场看看,艺术的魅力,不是手机屏幕几张图片可以承载的。


胡昌茕,莫名,31x30cm,木板坦培拉,2011年,局部



Ps

关于Just in Time

Just in Time不仅仅是一家Hair Salon
而是大隐隐于市的都市社区空间
致力于探索生活与艺术的多元融合
生发更多关于美、生活与未来的可能性



关于象外

致力于“把艺术拉出圈外
其他的大家想必都熟悉了



更多在展作品

👇



胡昌茕,避世如光,50x40cm,木板坦培拉,2011年


这是十几年前的一张画,只在2013年尤勇为我在中国艺术研究院油画院策划的个展上公开展览过一次,从此便随着我历次搬家辗转保留了下来。记得当年展览上,尚健在的罗尔纯先生很仔细地看过墙上的每一张画和每一个字,然后面对着问我:画这些要做什么呢?我略有些尴尬地回答:我也不知道。这次阿改要做一个肖像的联展,把这两张画又翻了出来,微信里嘱我写点画背后的故事,其实他是在问:你为什么要画肖像呢?现在我能作答的只是:把困在自己大脑里的意识寄托在他人的面容上,是为了满足一点活着的多愁善感吧。



韩博,额之上,50x40cm,木板坦培拉,2022年



我画了个人儿,一个(中亚乌兹别克斯坦贵霜帝国)遗迹柱子上的人儿。


看着像英雄,站在漫长复杂故事的大地上,谷穗当作翅膀,准备扑扇扑扇飞了。又好像农夫,肩上扛着汗流满面得来的收获,不知道一只手偷偷撑起的是欣喜呢,还是隐忧。像朴素的神邸降卑,像尘土中翻滚的粗人,像出征的士兵,像回家的厨师,像怜悯的僧侣,像岌岌可危的愚人……他们欢愉、哀伤、强壮、劳苦、神圣、残缺、凶猛、炽烈……


我用去年疫情期间被困敦煌时采的河土,厚厚抹着这个清晰又模糊的形象。听着新闻里战火的唔鸣,肩上隐约感到慌漏的恐惧和初熟的疲倦。


先求春风吧,帮忙缓缓神儿,剪个好发型,理想点的,精神点的。试试能不能抛开一些烦恼,从头开始。



胡·赛额尼斯,泥亘,59x33cm,木板坦培拉,2018年


这件作品使用坦培拉技法,以作者采集和制作的敦煌红土、克孜尔石膏和阿富汗青金石等材料绘制而成。


不同于西方传来的油画,也不同于植根东方文化的中国画,坦培拉是一种具备多元文化属性的技艺,在整个丝绸之路沿线,坦培拉技法或独立衍生,或与其他技法融合,拥有多样化的语言面貌,是不同文化中绘画技艺的“桥梁”。


我在材料的选择上主要从材料的“物质性”出发。决定某种材料出现在作品中,首先考虑的往往是这种材料在文化中所代表的的含义。就如同象征着光芒、太阳与神明的金色往往被用来装饰描绘教堂、庙宇一样,产自佛教石窟周边的材料,最能贴切地表达这件作品的内容。



王绮彪,编号118,60x45cm,木板木刻版画,2011年


2012年央美研究生毕业前后,我去了一趟敦煌,潜心研究敦煌壁画和佛教艺术,并基于此创作了一系列木板木刻,佛陀、菩萨、供养人,如此种种,刻画他们的形象,但又不囿于写实,意在表达宗教的精神。这件作品灵感源自敦煌莫高窟壁画艺术,画面展现的是洞窟中心塔柱式结构下,东面和南面的两尊佛像。



王绮彪,编号317,60x45cm,木板木刻版画,2013年


这件作品是我黑白木刻后期的创作,彼时已经完全脱离对形象的依赖,转而用更加抽象的方式概括转瞬即逝但极其准确的精神理想。



黄周妥,大先生的微笑,42×58cm,板面丙烯、油画,2020年


画鲁迅的缘起,是鲁迅作为石膏像一直出现在素描的基础课里面。不知怎的我工作室就有一个,应该是之前的朋友留下来的。放在一边也没多想,就像一张坏掉的椅子放在一边一样。但是日子长了,每次出现社会舆论的时候,鲁迅总能被人拿出来谈论。2020年关于“知识分子”的声音的问题,鲁迅又被推上风口浪尖,好像真能让先生也出来说点什么似的。


大志,Immunoglobulin E-28,9x11cm,拍立得上综合材料,2021年


这是我理想中的阿芙洛狄忒,没有具体的容貌,予人的却是准确的精神。这件作品将拍立得拆开重新洗印,虚构了现实。


李元素,临摹维米尔《戴珍珠耳环的少女》,像素绘画,尺寸可变,2022年


我的创作主题是探讨在智能时代背景下,人、科技、传统、自然之间的关系。这是对米开朗基罗、伦勃朗、维米尔三件作品的临摹,使用的是像素绘画的手法。临摹是学习和研究传统绘画必不可少的一项功课,当试验新媒介和新风格时,临摹更是一个检验与精进技艺的成效显著的方法。


章犇,一瞥No.1,30x30cm,木板油画,2021年


在京的朋友们
4月2日下午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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