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美友好互信合作计划”是由复旦发展研究院和丰实集团共同打造的中美关系研究的学术平台

美国当地时间3月10日星期二，密歇根、密苏里、密西西比、华盛顿、北达科他和爱达荷州举行民主党党内初选，分配共计352张初选选票。在“超级星期二”中逆袭的乔·拜登（Joe Biden）于3月10日的选举中再度扩大优势，迄今累计获得了861张初选选票，领先于总计获得了710张初选选票的伯尼·桑德斯（Bernie Sanders）。

由于失去了曾在2016年投多数票给自己的密歇根州，“行情看跌”的桑德斯前景愈发渺茫。多个选举预测机构认为，拜登的出线只是时间问题。能否充分整合民主党的支持力量、团结一致对抗特朗普，则是摆在以温和派形象自居的拜登面前的关键任务。

拜登和桑德斯累计得票情况，统计数据截止美国东部时间3月11日上午9:00。图片来源：华盛顿邮报。

六州得其四，拜登扩大领先优势

在3月10日的六州选举中，拜登获得了181票，高于桑德斯所获的112票。拜登在密歇根、密苏里、密西西比、爱达荷这四个州均获得了多数票。

桑德斯和拜登在各州的初选结果。其中标注蓝色的为拜登获得简单多数票的州，标注绿色的为桑德斯获得简单多数票的州，标注灰色的州尚未进行初选。图片来源：华尔街日报。

痛失密歇根，桑德斯迎来致命一击

3月10日选举的六个州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密歇根州。密歇根州作为产生大量初选选票和选举人团票的摇摆州，对于初选和普选都有举足轻重的意义。

对于终选来说，虽然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拥有16张选举人票的密歇根都是民主党票仓，然而在2016年大选中，特朗普以微弱优势赢得密歇根，这被认为是促成特朗普成功赢得总统宝座的重要一环。能否夺回密歇根的支持，对于民主党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对于初选而言，密歇根不仅能产生大量初选选票，而且作为美国中西部地区最重要的票仓具有风向标意义。在2016年初选中，桑德斯凭借对工人阶级问题的强调让他获得了大量铁锈带蓝领选民的支持，并且拿下密歇根，获得了在民主党内初选环节的声势和希望。

此次初选，为了稳住密歇根州的支持，桑德斯在3月3日至3月10日之间减少了在其他三个州的活动时间，将密歇根的选举工作团队扩充了一倍。然而，“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在3月10日的初选中，拜登从密歇根州获得了53张初选选票，桑德斯却只获得了35张。桑德斯在密歇根的失败似乎预示着，桑德斯难以带领民主党获得密歇根等铁锈带摇摆州的支持，难以击败特朗普。

FiveThirtyEight预测候选人胜出概率的折线图。图片来源：FiveThirtyEight

因此，如上图所示，FiveThirtyEight的选举预测中心认为，桑德斯初选获胜的概率已经不足1%。此次密歇根的“倒戈”给桑德斯破了一盆冷水，桑德斯迎来致命一击。

对于桑德斯而言，在3月10日的初选中情况稍好一些的只有华盛顿州和北达科他州。在北达科他州，他与拜登获得了相同的代表票；在华盛顿州，桑德斯的选票略高于拜登，但是按照比例代表制分配原则，双方都得到了17张代表票。桑德斯在华盛顿的得票情况较2016年有所退步：在2016年初选中，华盛顿州是桑德斯净胜希拉里最多的一个州。《华盛顿邮报》文章分析认为，桑德斯乡村白人选民中的支持度下降，是其在华盛顿州没有获得压倒多数的原因。

密歇根为何“倒戈”？

桑德斯在密歇根的失败似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桑德斯的竞选策略在密歇根并不奏效。

一是在族群关系议题上，桑德斯对于非裔选民的动员远不如拜登，这是桑德斯的软肋，却是拜登的成功之处。据《华盛顿邮报》出口民调显示，密歇根受访者中，非裔选民投票给拜登的比例比桑德斯高38%，在最关注族群关系议题的选民中，拜登的支持率比桑德斯高42%。拜登在密歇根州只参加了一次大型的选举动员集会，在这场集会上，受黑人选民支持的加利福尼亚州参议员卡马拉·哈里斯（Kamala Harris）和新泽西州参议员库里·布克（Cory Booker）为拜登站台，这无疑帮助拜登获得了更多黑人选民的支持。值得注意的是，上述两位参议员都是此前宣布退选并给拜登背书的前候选人。桑德斯在2016年与希拉里的竞争中就表现出了对黑人选民吸引力不够的软肋，四年之后的今天，情况仍然没有改变。

桑德斯在密歇根州大流城的竞选集会上致辞。图片来源：Vox

二是在经济社会议题上，桑德斯激进左翼政纲的潜在目标群体——低收入者在密歇根的人口结构中比例不够高；而且，这种激进左翼纲领的吸引力被拜登的“奥巴马牌”所削弱。由于奥巴马政府曾对通用汽车和克莱斯勒集团实施了紧急救助政策，帮助了密歇根的大量汽车工业从业人员，拜登在动员密歇根州（特别是底特律市）的选民时的重要策略就是标榜自己作为奥巴马政府副总统的贡献，此之谓“奥巴马牌”。对于密歇根那些处境艰难的低收入者而言，到底是桑德斯的北欧式社会主义政纲更有吸引力，还是奥巴马政府时期实实在在的拨款更能打动他们的心呢？《华盛顿邮报》的出口民调结果可能部分回答了这个问题：虽然桑德斯如预期的那样他在低收入者（家庭收入50000美元以下）中更受支持，但是这一群体占全体选民的比例仅为30%左右，其余70%选民（家庭收入高于50000美元）对拜登的支持率更高。

三是在竞选策略上，桑德斯对拜登以及民主党建制派领袖们的激烈批评可能将中间派选民推向了拜登一边，也提高了拜登铁杆支持者的投票率。在密歇根州，桑德斯在电视广告中猛烈批评拜登在贸易、社会保障、枪支政策上的立场。在贸易问题上，他批评拜登在担任特拉华州参议员时对北美自由贸易协定的支持，这一协定损害了密歇根州蓝领工人的利益。在禁枪问题上，桑德斯指责拜登支持强制性回购枪支计划。拜登倾向于严格管控枪支是因为他和倡导严格控制枪支的贝托·奥罗克(Beto O'Rourke)结成同盟，贝托·奥罗克宣布退选后为拜登背书，而拜登也公开表示，若他当选则会安排奥罗克作为枪支政策的牵头人。桑德斯的批评策略是一种双刃剑，它尽管可以损害拜登的形象从而有利于桑德斯，但是也提高了拜登支持者的投票率。并且桑德斯批评的那些民主党建制派政治家可能正是大量温和立场选民所支持的人，这将他们推向了拜登那一边。

非裔选民作用关键

桑德斯在非裔选民中的支持度不够，这造成了他在黑人选民比重较大的密苏里、密西西比的失败。密西西比是美国黑人比例最高的州，其中2/3的选民是非裔美国人。最新的出口民调显示，在密西西比，86%的黑人选民支持拜登，只有11%支持桑德斯。密苏里的情况与密西西比类似，非裔美国人占据了密苏里选民的1/5，拜登同样获得了在密苏里的绝对多数票。非裔选民一直以来都是民主党的重要票源。目前看来，拜登比桑德斯更有能力稳固这一传统的民主党票仓。

图片来源：纽约时报

然而，并非所有少数族裔都更支持拜登。《华盛顿邮报》的出口民调显示，拜登在密歇根州从拉丁裔或讲西班牙语的选民中获得的支持比桑德斯低18%。此次选举也暴露了拜登在年轻选民、左翼立场选民中不够受欢迎的问题。如何吸引这些选民，是将来一段时间内对拜登的考验。

拜登在爱达荷州的得票也高于桑德斯。爱达荷州民主党初选结果的受关注度比密歇根、密西西比和密苏里州小一些，因为爱达荷是共和党的铁票仓。在2016年，特朗普在爱达荷取得大胜，比希拉里的得票率高32%。

疫情带来不确定性，桑德斯受影响更大

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桑德斯和拜登都取消了计划于克利夫兰举行的选举集会。拜登转而打算去他的竞选机构总部费城开展活动，桑德斯将会回到他的“政治根据地”——佛蒙特州的伯灵顿市。双方都声称，是考虑到疫情扩散的风险而取消相关活动。

疫情给双方都带来影响，分析人士普遍认为疫情给桑德斯带来的打击更大。据《洛杉矶时报》援引选举分析师斯图尔特·罗滕伯格（Stuart Rothenberg）的分析，“得票落后的桑德斯更需要加速动员，疫情进一步削弱了桑德斯”。CBS在密苏里所做的出口民调结果提供了进一步的佐证，在调查中，更多人（61%）相信拜登有能力处理类似的重大危机，而非桑德斯（27%）；CBS在密歇根的民调结果与之相仿。CBS新闻网载文分析认为，这可能与拜登作为副总统的政治经验与温和稳健的公众形象有关。

谁是影响民主党初选结果的关键群体？

谁赢了哪些群体？《华盛顿邮报》标注了每位候选人以8%以上的优势获得多数支持的群体。作者编译。

年轻人不够多，导致“伯尼路线”难奏效

从人口结构来看，桑德斯占据绝对优势的群体是18-29岁的年轻人，他的激进左翼纲领对于那些面临高额学费和债务、面临住房难题、对现状不满的年轻人更有吸引力。然而，支持桑德斯的年轻选民在全体选民中占比下降，而更加支持拜登的老年人比例在上升，这是导致桑德斯遭遇挫折的一大原因。

以密苏里为例，2016年45岁以下选民占比41%，而2020年这一比例下降到30%。与之相对，拜登的支持者——65岁以上选民的比例则从2016年的22%上升到了35%。根据人口统计和出口民调数据，密西根和华盛顿的年龄结构变化趋势、年龄与投票偏好之关系都与密苏里极其相似，这也是促使拜登大胜桑德斯的一个原因。

团结民主党击败特朗普，
温和派的拜登独具优势

温和派的定位使得拜登能够以“团结民主党击败特朗普的领袖”的形象自居，而不需要像反建制派桑德斯那样攻击其他的民主党政治家，这让拜登获得了中间选民和那些一心想要打败特朗普的选民的支持。

数据显示，那些认为民主党应该团结一致对抗特朗普的选民，更倾向于支持拜登。根据《华盛顿邮报》在密歇根州的出口民调显示，在表示自己“倾向于选择一个能打败特朗普的人”的受访者中，投票支持拜登的比桑德斯高出31%。针对这一现象，《华尔街日报》登载的分析文章认为，拜登在密歇根的竞选活动中并没有强烈批评桑德斯，因为他想广泛获得民主党潜在支持者的支持，故选择避免和桑德斯直接冲突。拜登自己则声称，他正在把非裔美国人、蓝领工人、郊区居民和年长选民纳入到自己领导的联盟之中。

数量庞大的中间选民更多投票给拜登。《华盛顿邮报》出口民调显示，拜登在 “温和派”选民中的支持率比桑德斯高35%。支持民主党的选民中，温和派占据绝对多数：以密苏里州为例，出口民调显示，有2/3的受访者认为自己属于“温和派”或“略偏自由派”。

图片来源：洛杉矶时报

再造“奥巴马联盟”，
拜登能否充分整合民主党？

近日来，多位民主党候选人纷纷退选，并且为拜登背书，甚至曾在2016年支持桑德斯的安德鲁·杨于近日宣布支持拜登：“我觉得拜登才是有能力带领我们打败特朗普，并且很好地统治这个国家的人。作为一个党派，我们需要团结起来。”至此，共有10位民主党候选人公开表态为拜登背书，宛若众星捧月。

广获支持的拜登踌躇满志，在讲话中表示他将把民主党支持者们团结起来、共同击败特朗普。3月10日晚间，已经在密歇根州获得胜利的拜登在费城的国家宪法中心发表讲话时表示，“我要感谢伯尼·桑德斯和他的支持者们，他们付出了不懈努力和热情。我们有共同的目标，我们将一起击败特朗普。”此番发言暗示了今后他将寻求桑德斯及其支持者们的支持。

为了拉拢非裔选民、团结民主党，拜登在公众演说中常常将自己和奥巴马政府建立联系，在医保和外交政策上向奥巴马政府看齐，并且时常谈论到自己和奥巴马的友谊。凡此种种，不禁让人想起了“奥巴马同盟”的概念。《纽约时报》在2016年的分析中提出这一概念，认为由非裔美国人和北方白人选民构成的“奥巴马同盟”促成了奥巴马的两次胜选。

2020年的选举中，拜登有能力构建那样的同盟吗？对民主党人而言，这种蓝图面临的前景喜忧参半。

图片来源：新华社

喜的一面是，作为民主党传统支持者的少数族裔所占比例达到了历史峰值，特朗普政府对待少数族裔和移民的刻薄政策或许进一步增加了这些群体的支持，这有助于民主党构建一个以反对特朗普为主要诉求的同盟。皮尤研究中心的调查显示，无论谁成为民主党候选人，该党最令人鼓舞的迹象之一就是，预计到2020年底，非白人和外国出生的选民将占有史以来选民的最高比例，约占选民的三分之一。

忧的一面是，今天的民主党对铁锈带地区白人的吸引力比2008年要低。《经济学人》的分析认为，2016年的希拉里想复制“奥巴马联盟”，却丢失了联盟中的关键角色——白人蓝领选民的支持。对拜登而言，想要从特朗普那里夺回铁锈带摇摆州选民的选票并不容易。

此外，拜登的政治沟通能力和公众形象不及奥巴马。选举分析师艾米丽·拉森（Emily Larson）和约瑟夫·西蒙森 (Joseph Simson)在《华盛顿观察家》上的撰文认为，民主党重建“奥巴马联盟”的关键是选择一位具有变革精神的、充满活力的候选人。然而，即便是拜登的支持者也不认为拜登有这样的能力——公开支持拜登的前宾夕法尼亚州州长埃德·伦德尔（Ed Rendell）说：“没有人像奥巴马那样与选民建立联系。”

尽管拜登在民主党初选中屡创佳绩，但是想要在大选中击败具备“在位者优势”的特朗普绝非易事。能否充分整合民主党的支持力量、在一定程度上重建“奥巴马同盟”，将是未来相当长时期内摆在拜登和整个民主党面前的首要任务。

1. Nate Cohn: How the Obama Coalition Crumbled, Leaving an Opening for Trump, retrieved from https://www.nytimes.com/2016/12/23/upshot/how-the-obama-coalition-crumbled-leaving-an-opening-for-trump.html）

2. Katelyn Burns: Joe Biden’s winning coalition: Black and suburban voters, retrieved from https://www.vox.com/2020/3/4/21164494/joe-biden-coalition-black-suburban-vo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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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David Seders, Christopher Cadelago: To defeat Trump, Dems rethink the Obama coalition formula, retrieved from  https://www.politico.com/news/2019/11/25/race-identity-democrats-2020-electability-072959

15. Richard Luscombe: Kamala Harris endorses Joe Biden for president ahead of key contests, retrieved from

https://www.theguardian.com/us-news/2020/mar/08/kamala-harris-endorses-joe-biden

16. live: 2020 Michigan Democratic Primary, retrieved from https://www.270towin.com/2020-democratic-nomination/michigan-prima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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