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萬石家庄 | 人间明暗-记杨洋&张东辉双个展
人间明暗
杨洋出生在呼伦贝尔，张东辉生于石家庄，他们虽然同龄，但各自有着不同的生活轨迹，作品面貌也大异其趣，若非这次双个展，他们未来也不太可能有太多的交集。然而，当两个完全不同背景的同龄人聚到一起，当他们各自用作品去处理身边的问题，他们面对的似乎是相同的困境。
杨洋成长于牧民家庭，放羊是他童年最重要的生活日常——天未明就出发，带上饮水和干粮，唯一与外界的关联就是一台收音机，然后与羊倌和羊群在草原上巡游一天，直到日落而归。及至后来，牧羊已经从生活中远去，那时的经历仍然是他对家乡最深厚的记忆。展览的同名作品《自燃》便是这段情感的投射：石膏和颜料被塑成荒蛮的野地，没有人的介入，只有动物闪烁其间，原始的自然法则在这里潜行，留下沟壑纵横、起伏不定的地貌遗迹。这种记忆如此挥之不去，乃至在离家多年后，他仍要用抽象的方式将其复原，承载生活的漂泊。
与之相比，张东辉的经历似乎没有那么“特殊”，他在城市中长大，也在城市中求学和工作，就像身边的很多人一样。然而，一本判决书却复苏了他对家乡某些被忽略的情感和记忆，并将之倾注到作品《一个人》之中。八年时间、二十三条罪名中涉及到的人和地方是张东辉对“一个人”追溯的基点，这里有回忆和想象，还有实地的走访和交谈，最后通过雕塑和绘画两种语言，将“一个人”所做的事浓缩于一柜之中。对于那些熟悉的地方，他会赋之作品以颜色，陌生的场景则仅以素描处理，借此尽可能地重新经历这“一个人”的过往，也重新认识这“一个人”和他背后的家乡。
张东辉 | 一个人 | 松木，椴木，铁钉，矿物质颜料
200×400×30cm，2022
但所谓的家乡似乎一直都在远去。早在2014年，杨洋就创作过一部名为《羊》的影像作品，几乎以纪录片的方式再现了牧民平常的生活。在此之后，因为生活的变故和主动的出走，杨洋一直辗转于不同的城市，家乡偶尔也会回去，但却渐行渐远，待到2021年创作《自燃》之时，它已经从《羊》中的写实抽离为一种立体的情感想象，或者一种思绪的流淌。张东辉也一样，为了复原“一个人”的经历，他虽然有切身的走访和回忆，但八年的时光仅仅被压缩进二十三条罪名的场景中，像是切片或采样，被剥离了血肉，成为他对“一个人”及其背后城市的一键刷新的认知。
而这家乡代表的原初情感是如何远去的呢？它不仅源自个体本身的背离或忽视，还有外部“环境”的渗透和侵蚀。在绘画作品《呼伦贝尔没有草原》中，杨洋绘制了草原四季的明暗变化，再将纸张撕成碎片——就像作品名称所暗讽的那样，呼伦贝尔并非没有草原，只是有些草原正像纸张一样被一块块蚕食。摄影作品《无题》也是如此，草原远处的城市化建筑就像浪潮，悄无声息地漫卷而来，提示着现代文明背后的危机。而在张东辉那里，这种危机则表现得触目惊心——《烂港》中的蒋福山被掏空，化作水泥用于周边城市的建设，张东辉就生活在这些城市之中，它们以眼见的速度扩张，从熟悉变得陌生，而这种发展带来的陌生感恰恰又以另一个地方的毁灭为代价，所以他选择去“修复”，也像是为“失去”立碑。
但现代化的车轮不会因个体的愿景而止步，时间长了，每个人都会适应这种变化，再大不了，只是看着别扭而已。这种“别扭”就在杨洋现场搭建的装置《密林》里：一组现成品被营造成人为的“树林”，似乎拥有原始的自然之美，但生机背后也暗藏人造物的矫饰；这种不自然也出现在张东辉的水墨长卷《望京西园三区公园》中：从园林到公园，传统的造园手法不断在失去既往特定的功能性，健身器材、口号标语被移植进来，以致虚拟的自然边界也渐渐消弭于无形。
杨洋《自燃》和张东辉《一个人、朋友圈和烂港》双个展于2022年5月18开幕，展览将持续至7月22日。
恰逢端午节，在此祝大家端午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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