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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红柿炒鸡蛋,我心中永远的神

黑麦小面包 三联美食 2022-09-04

*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


『对于饭馆里的鸡蛋炒西红柿,也立了标准——酸甜均衡、咸鲜平均、菜汁不稠不稀,则为恰到好处。』


文 / 黑麦


在我们单位的食堂里,西红柿和鸡蛋搭配的菜出现率很高,一道是很容易被盛光的鸡蛋炒西红柿,另一道则是少有人在意的鸡蛋西红柿汤。

口味偏甜,油大,是食堂版蛋炒西红柿的特点,浓郁的酸甜味包裹着软嫩的蛋白质,吃上一口似乎还能尝到姜、蒜炝锅的幽香。倘若是上面再撒了些葱花,鲜艳的颜色也会让它在一排炒菜中显得醒目。

虽说主料毫无差别,可鸡蛋西红柿汤却鲜有人问津,蛋花寡淡,番茄寥寥无几,再看那黏稠的汤汁,还会显出酱油的深褐色,盛上一勺,喝下一口,既没有味道,也不觉得解渴。

回想在此就餐的十余年间,无论口味怎样变化,无论大厨推出多少新奇菜品,这两道菜的地位,都无法被撼动,不禁好奇这固定的搭配究竟从何而来?

西红柿最早生长在南美洲的秘鲁,由于茎叶和果蒂带有一种浓郁的草本气味,再加之果实的颜色太过鲜艳,一直被认为是有毒的植物。

18世纪前,西红柿传入欧洲,竟然还得了“毒苹果”的外号,传说这是因为富裕的欧洲人使用铅含量高的铅锡盘,破损的西红柿流出的酸汁使得餐具渗出铅元素,导致了一些人的中毒。

图 / 视觉中国


直到西班牙和意大利的地中海美食家开始大肆推广,并做出混合了鸡蛋的菜肴后,欧洲人才开始慢慢接纳这酸中带甜的味道,由此,这种混合了蛋白质的番茄汁也成了意大利面最忠实、最经典的伴侣。

西红柿早在明朝末年就登陆了中国,但到万历年间,西红柿藤还只是一种观赏植物,直到清末才逐渐变成一种食材。如果你搜索西红柿在各个国家的历史,就会发现古人对于入口食材的警惕性之高。

伊丽莎白一世只把西红柿当作爱情的信物传来传去;传说有个法国画家想用西红柿来结束自己的生命,未果;1820年有个名叫罗伯特·约翰逊的人要当众吃掉自家种的番茄,而被围观的居民嘲笑“要死了”;直到4年后,1824年,美国主妇玛丽·伦道夫在食谱中记载下“番茄蛋卷”的做法。由此亦可见,西红柿鸡蛋的搭配,全球皆爱。

在不少饮食编年史家看来,如今流行至大江南北的蛋炒西红柿,可能是最早一批诞生在中国的西红柿菜,其历史可追溯到流行了数百年的炒蛋一菜,因此,往后的鲜食大都有了配合炒蛋的归宿,如黄瓜炒蛋、辣椒炒蛋、豌豆炒蛋云云。

可以考证的资料,出自一张上世纪40年代在云南昆明所拍摄的照片,图片中一位餐厅伙计旁边立着书写着菜牌的黑板,除了鱼肉、鲜菜,清晰可见“番茄炒鸡”四字。

图 / 摄图网


1935年,老舍在他的文章《西红柿》中也讲到了这种食材的突然流行:红胖发亮的小果子,不过曾是小孩子们手中的玩意儿,最多是漂亮的喜筵,想不到居然上了菜单,由英法大菜馆而渐渐侵入中国饭铺。屁味没有,稀松一堆,没点“嚼头”,连山东馆子做“番茄虾银”,不过用了几滴茄汁儿,文化的侵略哟,门牙也挡不住呀。

虽然老舍好生酸了一下当时西红柿的流行,且认为这柿子不会流行太久。却不曾想到,当年刚刚开始展露滋味的西红柿,如今已成为全球种植量排名前三的蔬菜品种,175个国家的总产量近2亿吨,如今中国也成为全球西红柿产量最多的国家。

我曾经到访过世界三大番茄产区之一的新疆,参观过那里一望无际的柿子园和现代化的加工车间,还尝到了鸽子蛋炒的西红柿,有一点腥气,可那西红柿的味道非常浓郁,甜中带酸,农民说这是温差造成的。他还说,吃不了的西红柿,都被初榨成泥,运往全球,多数快餐店里的番茄酱包原料都来自新疆。

图 / pixabay


像是一种延迟补偿,这种可蔬菜可水果的作物,曾经是我的主要口粮。记得刚上班儿那会,总会带一袋洗净的小西红柿当作水果,每到中午,同事们总会为了下饭,在麦子店的小饭馆里先点一盘鸡蛋西红柿。北方人吃饭在前,喝汤在后,一碗鸡蛋西红柿汤正好溜缝儿。

由此,对于饭馆里的鸡蛋炒西红柿,也立了标准——酸甜均衡、咸鲜平均、菜汁不稠不稀,则为恰到好处。印象中有几家北京菜、小炒菜馆都做得不差,但要论排名,恐怕还要落在某某的奶奶家、外婆家,谁谁的妈之后了。

至于鸡蛋西红柿汤,我见过最专业的做法,大概是在20年前山东的一家国营餐厅里。大师傅把蛋液搅匀,滴了些香油,把盛有蛋液的碗举高,让蛋液像一条金线,落到扣放在汤锅的大勺上,一时间,蛋花四起,右手放下碗关火,一气呵成。

西红柿鸡蛋汤的出处,似乎更难考证。但文字记载,这是一道广东地区的传统名菜,属于粤菜系,制作时可依据个人口味添加虾米、紫菜等。但我觉得广东人未必都知道。

记得刚去留学的时候,我住在一家广东人家,房东钟太太是80年代移民到澳洲的梅州人,在她的认知中,煲汤是日常,菜干骨汤、白肺汤等,偶尔炖个甜汤作为调剂。

住了两三周,钟太太问我在北京的时候喜欢喝什么汤。我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惊讶,想了一会儿,答道鸡蛋西红柿汤。

图 / 视觉中国


想必钟太太也对我的回答产生了惊讶,但还是面带疑惑地走进了厨房。记得当晚,她端出一盆煲了两个小时的汤给我。她说她放了番茄、鸡骨、煎蛋,以及一系列我闻所未闻的食材,还笑着问我,像不像我家常喝的汤。

我皱着眉,喝了一碗又一碗,连声说像。过了一阵,钟太太对我说,她找了个东北的朋友教他做番茄蛋花汤,这汤竟然这么简单,自己却不知道。那晚,她向我展示了她的新技能,见我呼哧大喘地喝了两碗,她突然冒出一句:“你想家了没?”

前几天,我在单位食堂吃午饭,正用馒头蘸着蛋炒西红柿的时候,手机上突然蹦出来一条消息,番茄蛋花汤入围了“冬奥食堂”,出现在了2022年冬奥会运动员菜单上。我很想把这个消息发给钟太太,可我怎么也找不到她的联系方式了。

记得小时候,吃蛋花汤要寻些香油滴上,吃鸡蛋西红柿,还想加些蜂蜜,无非是想让这固定的搭配更有味道。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搭配会变得如此普及,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任何一所北方的食堂里。我想没有人知道它的未来,就像没有人知道它的过往。

作者档案

黑麦

拉面漂移学说提出者

终身减肥人士

无籽西瓜患者



作者精选



(本文选自《三联生活周刊》2021年第52期」)

END
本文作:黑麦
     微信编辑:孙孙Boy

微信审核:同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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