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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小事,要说一下

胡柳 philoxenia 2023-11-22

胡柳作品《草》,2016,260x110cm,纸本铅笔

“卡地亚当代艺术基金会收藏展:陌生风景”

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2018


我2004年从西安美院毕业后来到北京,开始了我的艺术家生涯。就像一些熟悉我的作品的朋友们看到的那样,我的绘画作品都是以黑色的铅笔画为主。这是我从在西安美院求学时就已经在探索的绘画语言。和其他当代艺术家不一样,我的铅笔画是从国画的理念出发,沿着花鸟和山水的传统向前摸索。那时的作品远看可以看到白色背景前的黑色植物或山水,近看可以看到铅笔的线条走向是按照植物和山水的纹理去构建空间的叠加关系。随着这个思路的推进,从2010年起,我开始尝试把黑色涂满整个画面,以营造一个更有张力的精神空间。这样的黑色可以是海浪,是星空,也可以是森林,或者风和草的对话。到2014年以后,我的大多数作品已经都是以全黑的铅笔画为主了。

我的这些作品以及风格的变化是我身边朋友熟知的,也参加过一些展览。比如魔金石的个展(2012),上海双年展(2014),香格纳画廊的个展(2017),以及卡地亚基金会的两次主题展(2018,2021),2022年参加了米兰三年展,今年年底将在巴黎卡地亚基金会的展览上展出。

在北京的生活中,我渐渐结识了不少朋友,其中卜云军是我最熟悉的朋友之一。我和他是认识十多年的“老朋友”。

记得刚认识他时,当时他在做一些和人物有关的摄影作品。后来的作品有一些变化,但始终没有让人看懂他的创作主线。最近几年来,他经常来我家看我的新作,也经常和我聊天。他对我如何去画完全黑色的作品这个话题尤其感兴趣。我经常和他连续谈话好几个小时,来谈论我做黑画的想法和感受。可以说,卜云军是艺术家里对我的创作理念最感兴趣的一个人。

卜云军很少谈及他自己的创作。我曾经去拜访过一次他的工作室,看到他把我送给他的范宽的“溪山行旅图”挂在墙上,并直接拍成照片,我为此感到高兴。因为他过去从来没有对传统的艺术感兴趣,用摄影对昏暗的古画复制品进行拍摄,也未尝不是一个有意思的尝试。

但是去年我无意间看到卜云军在仚東堂的个展信息,看了他的新作和整个话术,我才如梦初醒:原来这几年他之所以成为我的“老朋友”,愿意花这么多时间听我讲作品,是因为他已经在家里秘密研制他的黑画,而且偷偷地积累关于黑画的解说词。

问题并不在于是不是黑画,也不在于用过什么材料。过去和现在都有很多人画过黑画,包括一些非常著名的画家。关键是卜云军绝不愿意像我那样,用上万支铅笔,花六个月到一年的时间去画一张黑色画,也绝不愿意像我那样去读书,在书海里渐渐找到关于老子、布朗肖、佩索阿、金刚经、王维、海德格尔等人的内在关系。画一张差不多黑黑的画就行了,也许在他看来,在国内能分辨出作品真假好坏的策划人、藏家和媒体人本来就不多。但是关键是要搭建一个像样的话语外壳。

对于从不看书的卜云军来说,这是一个头疼的事情,但是他找到了办法。

我浏览了一下最近1年来所有关于他的文章和采访。我发现他的全部说辞几乎都是我给他讲的话。他能把我的话记得如此详细,又从来没有当着我的面记笔记,我想他一定是开着录音机来跟我聊天的。

原来,他之所以来我家反复看我的作品,花那么长时间来了解我画全黑绘画,原来都是预谋好的,是为了把我的想法“平移”过去,成为他的作品语言包装。这位“老朋友”号称在疫情期间憋出的大招,其实就是散落成一地的偷来的话语,和几张空洞而懦弱的黑画。

因此,在回答记者的提问时,卜云军搬出了布朗肖,搬出了“不安之书”,搬出了《金刚经》的“凡所有相,皆为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搬出了曹雪芹的“假作真时真也假,无为有处有还无”;搬出了海德格尔的《林中路》中的语录,搬出了人与物的对话的痕迹,在光线变化中的相互作用,流光变化的恍惚,还说了”光线照进我的工作室,晨昏昼夜四时的变化”,“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平面绘画,而更像是时光装置”,搬出了王维的诗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还搬出了“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甚至还搬出了我在香格纳画廊的研讨会上的重点讨论的话题:“盲人摸象”。这些话语,在他的整个话语结构中像是镶嵌在一个松散的框架里的宝石而闪闪发光,而剩下来的,则是闪烁其词,自相矛盾、毫无结构的说法。既没有和他的绘画之间发生关系,也没有把这些宝石重新组装成一个有机体。

但是卜云军忘记了,我并不是只对他一个人说过那些话,而是对好几个朋友说过,也有一些已经发表过。他不怕我生气,难道也不怕别人出来揭发他吗?一旦有了不诚实的名声,他还会获得大家的认可和尊重吗?

去年我发现卜云军的问题后,曾经给策展人林梓打过电话,告诉他事情的原委。他完全了解了这个情况。但是我不确定他是否把我的意见转告了仚東堂画廊主、藏家李战豪先生,也不知道他是否把情况转告了今年的卜云军展览的策划人贺潇。

今天的艺术圈,尽管大家过得都不容易,但是我相信大多数人都还有起码的自尊,不会为了尽快赚钱而放弃对自己的希望和尊重。耍阴招,抄近路,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不仅是侮辱了自己,也是对艺术圈、对藏家、对策展人、对批评家的智商的侮辱。这样的成功之路,不值得推崇。



胡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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