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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伦坡和Minimal

美伢 巧盒ChocBar 2023-11-04

今天发现Minimal的巧克力可以用来...搭积木。

Minimal的巧克力用的粗磨,味道也比较生猛,有很多earthy的气息。虽然得了很多奖,包装也很讨巧,卖的也不错,但不太是我喜欢的类型。

粗粗的小颗粒触到了上颚,我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个“爱情故事”。不是我写的。只是复述一遍。

我读的所有Allen Poe,都远在中学一段喜欢哥特文学和科幻文学的时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能同时喜欢这两种东西。这篇《贝蕾妮丝》我记忆中还以为是叫《牙齿》。每次看牙医我都要想到这个阴森森的故事。于是用牙齿和爱伦坡两个关键词搜索了出来。

一.《贝蕾妮丝》 ——爱伦坡

   友人告诉我,去一趟爱人的坟墓, 将会拯救我的痛苦。 

                ——埃本•扎伊亚特 
痛苦有很多形式。人间的悲剧也是多样的。 就像彩虹横跨天际,色彩各异,但紧密交织。像彩虹一样横跨天际!我怎么能从这份美中找出丑恶?怎么能从象征和平的彩虹中解读出悲哀?然而,从伦理上来讲,正像恶由善生一样,欢愉也根植于悲伤。不是昨天的欢乐记忆成了今天的苦痛,就是今天的苦恼可能正源自昨天曾有过的欢乐。 
我所要述说的故事本质上充满恐怖。若这故事中理性能比感性稍稍多一点,我恨不能及早将之忘却。 
我的洗礼名是埃加乌斯,而姓氏在此不提。我家那栋阴郁古老、世代传承的宅邸在当地受到至高的尊敬。而我的家族,长久以来,都是人们口中的幻想家。实际上,确有许多惊人的细节—— 古宅周身肃穆隆重的气氛,主厅中陈列的壁画,寝屋内铺展的挂毯,武器库四柱上精巧的镌刻,尤其还有古老丰富的藏画,别致的书房,最重要的是这书房中浩瀚奇异的藏书 —— 无不佐证人们的猜测。 
我的童年记忆就与这书房和藏书密不可分。—— 于后者我不愿多言。 就在这间书房,我的母亲在此死去,而我在此降生。 非要说我在此前从不存在是无意义的—— 你觉得灵魂没有前生吗? —— 还是不要争论这问题了。我对此深信不疑,但也不苛求旁人认同。 然而在我脑海中一直冥冥有些与生俱来的记忆 —— 一些睿智而意味深长的目光,一些悠扬但哀婉的声音。这是种挥之不去的记忆,仿佛一团阴影—— 模糊,变化,陌生,摇曳不定。只要理性之光尚在,我内心这团阴影也永远不会消失。 
就是这间书房里我降生了。 如同从一个似真非真,似梦非梦的长夜醒来,忽然间落入仙境, 掉进了童话式的宫殿,也掉进这卷帙浩繁的书本王国。 自然而然,我张开眼,怯懦又好奇的观察周身这世界 —— 继而在书本间度过了童年,继而在梦想中挥霍着青春。时光逐年流逝,人在中年时,我仍然待在祖宅中—— 唯一奇怪的,唯一不同寻常的,是我的生命之泉却枯竭了。 原本最简单不过的思维都受到逆转。人间现实映在我眼中像是无数梦幻,而且只是梦幻,而梦境中的奇思臆想不再是生活的一味调剂,而彻底的成了我的存在本身。 
贝蕾妮丝和我是表兄妹,我们是一同在这古宅之中长大。然而我俩却截然不同——我体弱多病,性情忧郁, 她敏捷优雅,充满活力;我终日沉浸于书本,而她爱在山坡上漫步;我活在自我的世界,整个身心扎根在深邃晦涩的思想里,而她生活的无忧无虑,从未挂意前路如何忐忑,光阴墨色的羽翼如何悄然飞逝。 贝蕾妮丝!——我唤出她的名字 —— 贝蕾妮丝!如同从一片倾颓的废墟里,无数骚动的记忆被唤起!啊,那个倩影此时重现,一如当初她从不识愁的欢快样子!是她,那份美丽如同梦幻,是古老传说中的林间仙子,洌洌清泉中的水泽女神! 可是之后—— 后来的一切充斥了恐怖和神秘,一段不可言说的过去。是一场致命的疾病沙暴般席卷过她身上,我眼见她恶灵附体一般被侵蚀了身体和灵魂,用不可逆的残酷方式彻底变作他人! 不要这样! 毁灭者来了又去,可是罹难者—— 真正那个贝蕾妮丝—— 到底在哪里?留下的她我再不认得,这个她于我再也不是贝蕾妮丝。 
那时,无数接连的病症残酷无情的摧残着表妹的身心,其中最让她痛苦不堪,最顽固不可根除的,就是种能让人昏厥不醒的癫痫—— 病来时她就此昏迷不醒形同死亡,可病一旦暂去,她醒来就像什么都不曾发生。 与此同时,我自己那病—— 既然人人也说我“病”着 —— 我自己的病也迅速恶化,随着无节制的烟草麻醉,病症愈演愈烈,终于呈现出一种难以捉摸,毫无先例的偏执狂的症状。日复一日,这病从时间里积蓄力量直到终于夺权篡位,凶残彻底的控制了我。这种偏执症,如果非要这样称它,表现在一种病态敏感的心理特征,哲学上甚至给了一个“凝意”的术语。很可能我并没弄懂;事实上我所担心是根本无法让普通读者能对这种神经质的偏执有确切概念—— 极端偏执于妄想 (不用术语),而且所有妄想都扔进对这世上最最微不足道的琐事的思虑之中。 
有时盯着一本书的页边留白或是行间字句不知疲倦的研究几个钟头,漫长夏日用来凝神观察斜映在挂毯或地板上的某种奇妙阴影,整夜整夜对着炉火余烬或是一盏烛灯跃动的火光出神,一连几天陶醉于一朵花的芬芳,机械的把一个随意的词死命重复,一直重复到这单词的发音在脑海彻底失去意义。再或是一动不动,直到彻底失掉行为和肉体存在的意识 —— 寥寥几例,都是我精神上病态反常症状中稍稍正常的,也许没多少出奇,但毕竟越出了理智能解释的范畴。 
但请不要误解。 被零碎琐事激发出的过分热烈病态的偏执,不属于想象力丰富的幻想家,亦不该混同于人人皆有的那份爱沉思的天性。不但不是这种天性的极端表现或者夸张描述,而且从本质就跟这类推测有彻底的区别。比如幻想者,富于想象,一般先是被一件通常绝不肤浅的事物吸引,随后事物本身埋没在万千的演绎联想之中,这些幻想中总有一个能引发无穷乐趣,而后梦醒之时,所有沉思的本因随即烟消云散,无影无踪。而对于我,首先起点一成不变,都是肤浅琐事,哪怕在我病态的幻觉中折射中虚假的重要性。我极少推理演绎,即使有也都死死围绕诱因本身。沉思的过程绝不愉悦。最终梦醒时,本因不但不曾消失,反而终将夸张成超自然的形态,这也正是我的病的主要特征。简而言之,这种心理活动,于我成为病态的关注,于梦想家们则是观察思考。 
在这种时期,我的那些书,即使实际上并不足以造成神经错乱,但就它们虚构且不合逻辑的内容来说,很大程度上参与构筑了我心理病态的特征。在那些书中我能清楚记起的,有意大利哲人科留斯•库里奥的著作《论上帝福地之阔》、圣奥斯丁的杰作《上帝之城》和德尔图良的《论基督肉身之复活》,最后一本书中那个似非而是的反论句——上帝之子死了,荒谬但可信;他又复活了,不可能但真实—— 曾使我一连几个星期殚精竭虑苦苦研究,终究一无所获。 
从被微力所动摇这一点来看,我的精神似乎与托勒密•赫斐斯蒂翁所讲到的大海中的那块岩相似——那巉岩遭人类疯狂的攻击,受波涛捶打,狂风吹袭都始终岿然不动,可是珀耳塞福涅的水仙轻轻一触,却一下子就瑟瑟颤抖。虽然在轻率的分析者看来,贝蕾妮丝不幸的疾病以及她精神状态产生的巨变无疑会给我刚才一直费力解说的病症提供诸多诱因。然而毫不相干。我清醒之时,确实为她的不幸而觉痛苦,如此残酷的摧毁一个美丽温柔的生命让人悲伤,我也并非没有深思是什么惊人的力量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造成了如此惊人的巨变。但这些心理活动并不具有我那种疾病的特征,而是任谁在这种情况下都会有的正常思维。我的病真正攫取的不是贝蕾妮丝的精神变化,而是相比之下不甚重要但却更惊心摄目的 身体外在的变化——我沉溺于她身躯相貌那奇异恐怖的彻底变形。 
在她绝世无双的美最粲然夺目的日子,我从来不曾爱她。在我怪异的生命中,感情在于我仿佛从不出自真心,所有的激情总源自思索和理性。透过晨光中淡淡薄雾,午后森林枝桠里斑驳光影,夜晚我书房的寂静之中,她也曾从我眼前倏然闪过,我也会为她驻目——不是作为现实中的贝蕾妮丝,而是一个梦中的贝蕾妮丝;不是作为尘世间一个真切鲜活的女人,而是作为某种抽象的概念存在;不为了赞美,而是为分析;不是恋慕的对象,而是深邃混沌的沉思主题。而后来——后来,我一见她就不由战栗,一靠近就脸色发白;然而眼见红颜薄命,我想到她长久以来深爱着我,于是在一个不幸的日子,我向她求婚了。 
婚期终于临近,在那年冬日的一个下午——天气反常的晴和清朗,淡淡薄雾,仿佛海尔赛妮那七天难得日子①—— 我坐在书房,以为独自一人。可当一抬眼,我看到贝蕾妮丝站在我面前。 
为何那身影如此朦胧,飘忽不定?是我自己想象太活跃,是空气里着蔓延了薄雾,是房间里的昏暗光线,还是勾勒她身形的衣衫太暗淡?我一无所知。她沉默无言。而我已经一个词都不能发出。一阵寒意冷彻全身,一种难以忍受的焦虑压人窒息,一种极为强烈的好奇盘踞在灵魂之上;我几乎屏息不动,只长久凝视她的身影。天啊!她憔悴至极,身形中曾经的娇美丰姿消失殆尽,一无所剩。我热烈的目光最后落在她脸上。 
她高高的前额异常苍白,且静穆;曾经乌黑发亮的头发现在变得焦黄而粗砺,蓬乱地披散在她前额和深陷的双颊;她那古怪的表情都消融进压倒一切的悲伤。双眼黯淡无光,了无生气,好像完全失了瞳仁那般呆滞;我的目光不由的从她无神的眼睛向下,一直看到她皱缩的干薄嘴唇,我不知不觉地向后畏缩。那两片唇张开了,变形后的贝蕾妮丝露出一种意味古怪的笑容,那排牙齿慢慢露出来了—— 神啊!那牙齿我宁死都不愿看到,或是,一旦看了,不如干脆杀了我! 
关门声使我猛然一惊,定神一看,表妹早已经离开了书房。但是她那牙齿,那排惨白的幽灵影子在我脑中再也不离开,再也赶不走了。那牙齿,那牙面上没一丝斑痕,珐琅质不带半点污迹,牙缘没有丝毫缺口—— 为何转瞬一笑间那该死的牙就死死烙印到我脑海了!此刻我甚至比当时那瞬间看得还清晰。牙齿!——那两排牙齿! —— 在这儿有,然后那儿,然后无处不在,清晰可怖,显而易见的横在眼前;狭长的,白的吓人的两排牙,诡异恐怖的笑容,干薄暗淡的双唇慢慢打开—— 我的偏执症已经彻底发作。再想挣开那无从抵挡的奇异影响全都是徒劳。三千世界都再敌不过我全身心惦念的那排牙齿。 我感到一种疯狂的渴望。所有兴趣精力都集中进了这一种独一无二的执念中。那牙齿—— 只有它们—— 我的眼里心里只有它们!唯有它们是我精神世界的组成要素。 我从各种方位观察它,用各种角度揣度它。我琢磨它的属性。我寻找它的特征。我推敲它的构造。我深思它的本质变化。根本不需要嘴唇,当我终于在想象中赋予它们能自说自话表达自我的感知魔力,惊得浑身颤抖。人们说玛丽•萨莱小姐②的每个舞步都是感情,我则深信贝蕾妮丝的每一颗牙齿都是思想。思想! ——就是这疯狂念头毁掉了我! 思想!—— 对,我朝思慕想就是垂涎那思想!只有得到那牙齿,我才能恢复理智,重回平静。 
夕阳笼罩—— 而后夜幕降临,慢慢长夜,夜去天明 ,—— 然后又是新的一天,然后第二天的黄昏,夜雾涌起。可我始终在这寂寥房间里一动不动,一直静坐,一直这般冥思苦想,牙齿的幻影一直用最鲜活丑恶的形象主宰一切,四处飘舞在光影变幻的房间。忽然,一种恐怖的呼叫把我从幻想中惊醒,那声音一停,紧接着又一阵痛苦的喊叫,叫声中夹杂着痛苦不堪的呜咽。我连忙起身,扑开书房房门,却看到一个女仆泪流不止的站在前厅,告诉我贝蕾妮丝已经死了!她早晨时癫痫发作,现在,傍晚,坟墓都已为她备好,葬礼的一切准备都安排停当。 
惊恐不已,我整颗心怕的窒息,踉跄挪步走向那香消玉殒者的寝房。屋子阔大却阴暗,我脚下每一步都缭绊上什么葬礼的物件。女仆告诉我,那床帷布覆盖的就是棺材;她还低声说,棺材里就放了贝蕾妮丝的遗体。 
谁在耳边问,要不要再看一眼死者?—— 我只见人们的唇动,再听不到声音;然而这是好问题,这问话的尾音现在回响在静廖的屋子。没有理由拒绝,而且情之所至,我已经别无选择走到床边。我伸手过去,床幔缓缓掀起,到与肩同高那瞬间,我却一下子放了手,任由落下的布帘把内外切割成两个世界,一面属于生者,一面紧搂着亡魂同死亡再不分开。 
而此刻整个屋子充斥着死亡的气息,尤其棺材的存在让人不舒服,仿佛从尸体能窜出有害的气味。我本该逃离这死亡之地,回到人群中,回到神庇护的天地再呼吸清澈的空气。但是我根本动不了,双膝发颤,两脚如同就地生了根,整个人死死盯住那僵直的尸体—— 敞开的棺材已经露出来了。 
神啊!怎么可能?我人格分裂?还是尸体自己摇开了敛身的白布?惊恐万状的我,挣扎着抬眼看向尸体。她下颚上原本装饰了丝带,不知怎的自动解开了。铅色的双唇扭曲着一个微笑,形容悲伤,就在那笑容里贝蕾妮丝的牙齿生生地回望着我,那苍白恐怖的牙闪闪发光。我颤抖的逃开床,说不出一个字,疯子一样跑出这恐怖神秘的死亡的屋子。 
我发觉自己又独自一人,坐在书房。似乎是刚刚从过于混乱激动的一场梦里清醒。 已经过了午夜,我能确信,贝蕾妮丝日暮时分已经下葬。可此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再没有心力弄清。此刻我的记忆只写着恐怖—— 恐惧来势汹涌,原因不明,正因为没有来由而更加让人恐怖。这份恐怖的记忆,用晦涩难懂的符号书就我人生中最惊悚的一页。我试图从中辨认,可一切都是徒劳。从灵魂深处我时而听到一种冰冷刺骨的叫声 —— 一个女人的声音,声声直敲在我耳上。我干了一桩事 —— 什么事情? 我高声自问,空廖四壁响着回声—— 什么事情? 
身旁桌上静静燃着一盏灯,灯旁放着一只檀木箱子。那小箱不惹眼,就是家庭医师的医疗箱子,我过去常见。可是为什么出现在这儿?在这张桌上?为什么一看见它我就浑身发抖?所有疑问都不会有答案。我的目光终于落在一本摊开的书上,盯住一行打了横线的句子,那是诗人埃本•扎伊亚特的句子,奇异而简洁: 有人告诉我,去一趟爱人的坟墓,将会拯救我的痛苦。 —— 为什么这句话让我恐惧的血液凝固?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一个仆人瑟缩的走进屋,脸色鬼一样苍白。 惊慌的眼神中写满恐怖,颤抖的声音如此微弱低沉,断断续续。 他说了什么? —— 我只听到些支离破碎的言语。他说,有一声惊悚的尖叫划破死寂的黑夜, 仆人们惊醒,聚到一起,沿着声音方向搜寻。 —— 此刻他声音终于清晰起来,清晰的毛骨悚然,他说到一座被掘开的坟墓 —— 裹尸的布料被撕开,里面尸体毁的面容残破,可是还有呼吸 ,还有心跳—— 居然还活着! 
那仆人突然看向我的衣服;那衣服上沾着淤泥凝了血污。他说不出话了,缓缓捉起我的手;那手上都是指甲的挠痕。他引着我看向墙边一个物件,我辨认了几分钟: 那是把铁锹。我尖声大叫扑到桌前,一把抓起桌上那只檀木箱子, 却根本无力打开。那匣子从我颤抖的手里滑落,瞬间摔得粉碎。 咣啷啷的响声中滚落出牙医的金属刀具,还有三十二颗小小的,象牙般洁白的泛光的东西,静静散落在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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