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往往有相同的经验，越是对一个东西感兴趣，就越是想知道它的究竟。我对进了博物馆的贝丁顿零碳社区、对这个社区的创意发起者和建设者比尔·邓斯特先生、也对这个社区为零碳工场的核心经验是什么——什么能够获得英国六星级标准认证的原因就这样感兴趣。

在与邓斯特先生的三次交流以及与他的助手和同事在此前此后的若干次讨论中，我都在想千方百计地搞清楚一个问题：“零碳工场”的品牌核心是什么？哪些是“贝丁顿社区”的基本经验？但是，如你所知，在商品交换的市场环境下，许多东西并不是摆在那里让你拿现成的，有些敏感的话题也并不适合随意发问。所以，你必须尽可能多尽可能详细地去了解现场、材料、设备和环境，尽可能多尽可能详细地去亲身感受、体会、观察、判断和思考。这也是我多年来在基层工作的直接经验。

一回生，两回熟，三回就成好朋友，我和比尔以及他的同事就成了这样的好朋友。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我不是商人，没有以商业为背景的利益追求；我也不是当政的官员，没有精心追逐的政绩目标和官场取向；我更不是有着学术野心和技术追求的人，任何名利场上的争夺都与我无关。我只不过是以个人爱好的身份在解析自己对节能减排和低碳、零碳实现过程的一种好奇。当然，比尔和他的同事也知道，从标准与智慧能源结合的角度，我还是一名参与整合行动的自愿者。我的这一身份加上自费访问和不耻下问，赢得了比尔的尊重，他不但亲自介绍、陪同参观、到现场讲解，共进午餐（绝不是摆盘子请客那种），回答我的各种问题，而且像他这样不苟言笑，一点幽默感也没有，算是我认识的呆板的英国人，在临分别的时候，居然突如其来地给我行了个军人般的举手礼，让我在诧异中一下子感悟我们已经成了好朋友。

朋友是朋友，问题是问题，当着他的面我始终没好意思直接向他发问：你的技术核心在哪里？零碳工场的基本经验在哪里？我知道这不便问，他也不便回答，只有靠我自己的悟性来体会。

经过认真思考，我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一个理念；一套数据；一条宗旨；一种担当。我把这“四个一”，当成了对比尔和他的“零碳工场”的经验总结，也当成是我这次访问的自身收获。

所谓一个理念，就是零碳。中国人知道节能减排是在1992-1995年前后，普及有关低碳的知识不过五年。而比尔·邓斯特先生的“零碳工场”，创始在1999年，坚持到现在已经18年了，而他的最初的探索，已经开始了25年。从减排到低碳，从低碳到零碳，他们不但先知先觉，而且始终如一，坚定如初，如果不是把减排二氧化碳当做一种刻骨铭心的理念，那是做不到的。实在难能可贵。

所谓一套数据，就是如何能够做到低碳、零碳，要靠检测数据来说话。当今时代，人们说到数据好像已经不再新鲜。可是认真说起来，数据从何而来？绝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更不是人为杜撰。事实上，零碳工场的数据一定是要有一系列的技术支持才能设计、制造、检测和验证出来。数据的积累其实就是技术的积累，不但是一项一项的技术突破，更是若干领域、若干方面的技术跨界、应用、优化与整合。比如制冷和供热；比如自发电和外供电；比如储能与上网；比如光伏发电与屋顶墙面结构；比如新能源与充电桩等等。还有各种建筑材料、装修装饰材料的节能环保性能与零碳建筑的配合与配套；建筑物与公共设施；居住与办公；邻里与社区；社区与周边环境等等。总之，没有技术，就没有数据。有多少数据资源，就要有多少技术资源。

所谓一条宗旨，就是如何以零碳技术为依托，形成可订制化的节能建筑产业链，打造更加适合现代社会可持续发展的人居生活环境。

听说他们最近要出一本新书，叫《零碳生活》。我当然还没有看到这本书，连书中内容的梗概也并不知晓。但是我已经看到了他们的房屋实物、建筑样板、测试产品以及配套设施。我相信自己关于一条宗旨的判断和他们书中将要阐述的内容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出入。

最后是一种担当，这是我对比尔和他的团队所做贡献的一种恰如其分的评价。在市场经济中，没一家公司不是逐利的，但逐利的行为和方式却有很大的不同。马克思说：“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先哲以此形容原始资本积累的血腥，让人既醒目又醒脑。在中国，即便是现在，资本呈现的这种血腥现象也会到处可见。相比较而言，比尔的“零碳工场”虽然也是一家公司，却是以技术积累的方式追求自身成长的，完全不是靠官商勾结、巧取豪夺、弄虚作假、骗取政府补贴或者打坑害消费者的小算盘来获取肮脏的利润。二十五年的奋斗，成长的是信誉，孵化的是品牌，积累的是数据，创新的是规则。这难道不是一种担当——社会责任的担当吗？

有了理念、数据、宗旨和担当，发展的路子与行动规则就出来了，这就是资源，无人能比的资源，也是我感悟到的“英国零碳工场”的基本经验。

本文止笔时，我恰好看到最新一期的英国《经济学家》杂志，这一期的封面上有这样醒目的提示：世界上最宝贵的资源就是：数据与新的竞争规则。我想，这个提示用来回答我想向比尔和他的同事提出的问题，或者说用到我对比尔和他的“零碳工场”经验总结上，刚好恰如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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