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豪 华略智库新兴产业研究院研究员
来源：上海华略智库（ID:HUALUETT）
此轮来势汹汹的沪上疫情已行至尾声。疫“考”之下，人们的日常生活、消费习惯、工作模式，以及企业的生产经营等均受到重大影响。铅华褪尽留本色，大浪淘沙始见金，随着我们熟悉的城市回归正常，有哪些“明星”产业或将在经济复苏浪潮中脱颖而出？谁又能在推动疫后“回血”中扮演中坚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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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的春意并不盎然，因为北上广深等一线城市及所在城市群或被迫停摆，或艰难前行。好在随着上海宣布6月1日全面恢复生产生活秩序、北京宣布社会面疫情清零，我们终于看到了曙光。
“错过”的春天要在夏天找回来。随着疫情限制逐步解除，抢修经济基本面、确保下半年经济走上快车道，成为各地经济发展主旋律。我们看到，史上最密集的经济刺激政策接连出台，在各级“强火力”的牵引下，看似疲软的市场氛围和被压抑的消费刚需，是否能爆发出强劲动能？
尽管本次疫情源头——奥密克戎毒株的传播性远高于2020年初的原始毒株，但两次疫情防疫策略并没有发生重大变化。事实上，大规模的物理隔离重塑了世界运行规则，让更多人接受了“原子化生存”的生活理念。“原子化生存”，原指单独个体之间独立生活，不发生任何社会关系，而现在则是人际之间互相保持安全的社交距离，以及尽量减少外出和非必要接触。展开来说，当下防疫政策与“原子化生存”理念高度契合，使得个人和企业的工作模式、消费习惯、日常生活、工业制造等均受到重大影响。2月14日，携程宣布在全公司推行混合办公模式，即各部门可视管理需求实行或逐步推行每周1-2天远程办公，成为全国灵活办公“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麦肯锡全球研究院《后疫情时代经济之未来的工作》指出，混合工作模式将在后疫情时代长期延续，其中发达经济体中20-25%的劳动力及新兴经济体中约10%的劳动力每周或可居家工作3-5天，这一人群的主要工作场景是用电脑办公。
可以说，混合办公模式能平衡部分行业劳动力灵活性和现场办公有效性，有利于协调工作与家庭生活的关系，同时在家办公可减少员工通勤成本，降低企业日常运营开销。而疫情的不确定性使得混合办公模式进一步普及，未来将会有越来越多企业试水不同形式的混合办公。疫情封控局限了人们的购物自由，疫情前不温不火的社区团购“因祸得福”，成为抗疫保供战中“抢菜”之外的绝对主角，快团团、群接龙等工具型社区团购软件的商品成交总额（GMV）快速增长，因低门槛、结算方便、物美价廉等优势受到用户认同。在隔离需求层次理论中，耐存储的罐头是横跨“底层之生存”和“顶层之安全感”的绝对王者。据天猫数据显示，4月天猫平台罐头销量同比暴涨300%。而对于蔬菜生鲜等物资，便于保鲜、储存食物的冰箱和冰柜因“疫”走红，短期销量有明显提振。但随着疫情即将结束，销量增速可能放缓。同样备受关注的还有露营，生活分享社区“小红书”App上与露营有关的话题有100多万篇笔记，今年五一前天猫露营相关消费同比增长300%，“露营+”的多元化旅行产品得到用户热捧。疫情导致快递服务业和即时配送业近乎瘫痪。根据央视公开信息显示，全国被迫停发快件的快递网点超2000个，主要集中在疫情风险地区；一些电商大仓库因防疫需要暂时关闭，大量外卖骑手被限制在封控小区内，这些都使电商保供能力无法释放。对于疫区的普通消费者而言，可靠的消费途径只有线上团购，然而“最后一公里”配送问题迟迟无法解决，进一步激发了民众恐慌情绪和物资囤积欲。暴涨的订单量让本就不富裕的分拣人员和骑手苦不堪言，物资配送问题陷入苦循环，直到疫情好转、运力补充这一难题才逐渐改善。此外，疫情反复让人们对生命健康保持高度关注，本次疫情抗原检测自测盒得到首次大范围应用并广受好评。而长时间的居家生活也使得运动健身的需求不断增长，“刘畊宏现象”直播燃脂健身操火遍全网，以“云健身”代替“出门遛弯”，足不出户的线上健身模式为人们找到了情绪释放的最佳出口。
4.数转智改成为制造业发展核心趋势
本轮疫情导致制造业工厂大量停工停产停运，身处疫情旋涡中心的上海制造业更是难逃其祸。上海的半导体和汽车行业占据了全国产业1/10的份额，疫情爆发后，台积电、中芯国际、华虹半导体等半导体企业的上海工厂都实行封闭式生产以确保产能，但道路封控、缺少货运司机等因素导致出货阻力大增，“缺芯”问题持续加剧。
同时，特斯拉、上汽系、造车新势力等一众整车厂也相继宣布减产甚至停产，宁德时代、均胜电子等上游汽车零部件企业也未能幸免，整个汽车产业上下游都遭到系统性冲击。
可以预见，为抵御因疫情不确定性带来的工业制造危机，未来将会有更多制造业企业加快工业自动化进程和智能化改造，降低一线工人密度，优化生产流水线，数字化、智能化引领的“新智造时代”将加快到来。
因疫情形成或加速发展，且在疫情后仍对人类生产生活造成深远影响的产业，是后疫情时代的明星产业。本文认为以下产业将在经济复苏的大会战中脱颖而出。1.新零售激发消费新活力
我国线上零售业规模连年增长，且从2020年疫情到现在，网上零售额占社会零售总额的比重依旧保持在近30%的高度，远高于欧美发达国家平均水平（低于15%）。疫情不仅培养了消费者的线上消费习惯，也加速了实体零售企业向线上转移的趋势，同时也催化出社区团购、无人零售、无接触配送、智慧商店、网上超市、直播零售等零售新业态快速发展。此外，疫情后美元加息落地、关税问题缓和、航运枢纽畅通等利好因素都将有利于国际贸易，在双循环发展新格局下跨境新零售同样具有良好的发展前景。
图：2016-2022年4月全国网上零售额规模及占社会零售总额占比，图表来源：根据国家统计局数据制作
2.“参与感”“沉浸式”“数字化”成文旅产业新趋势
人口基数庞大和旅游资源丰富向来是我国旅游业发展的重要基础，但疫情反复让旅游消费一直被压制，一旦解封就会迎来报复性旅游高峰。而后疫情时代文旅新业态，可用“参与感”“沉浸式”“数字化”来概括。提升景区游客的“参与感”，包括优化景观廊道、游步道、观景台等设施，以及将在地文化与自然景观进行创意融合，提升景观设计与观赏体验，加强游客与景区之间的互动体验和文化共鸣。“沉浸式”游玩涵盖景区APP开发、行、购、娱、游等各大元素，而近几年“沉浸式演艺”与“沉浸式夜游”的盛行，以其特有的专属情境、艺术情调日益受到游客喜爱。景区“数字化”建设将更好提升游客体验感，网上预约、刷脸入场等智慧旅游新服务正逐渐成为景区“标配”，数字技术能有效缓解游玩路线问询、用餐高峰排队问题等一些景区体验痛点。3.多元场景应用促进小家电发挥“长尾效应”
当前，我国家电产业处于市场饱和、需求减弱状态，各类家电企业陷入严重的“行业内卷”，但后疫情时代消费者对品质生活、健康生活、居家生活、办公生活的追求将持续激发众多长尾化需求，品牌商把握新机遇依然可以创造出新的品类，开拓细分蓝海市场。比如，脱毛仪、按摩仪等个人护理小家电可以解决用户无法去专业的线下理疗店的烦恼；VR眼镜、动感单车、智能健身镜等娱乐、健身类的家电能够提升用户家庭娱乐的愉悦感；扫地机器人、炒菜机、空气炸锅等代替劳动类的家电近年来更是逐渐兴起；咖啡机、饮水机、桌面空气净化器、护眼机等居家办公配套小家电也大受欢迎，打工人对于在家工作仪式感的追求是这一细分市场的主要牵引力。
4.汽车产业将迎来爆发式增长的黄金期
以2020年疫情发生前后汽车销量数据来看，2020年一季度汽车产销量大幅下降，4月份全面复产复工后产销量大幅回升，且5月后销量增速均能保持在10%以上，展现了汽车业的复苏势头，预计本轮疫情结束后汽车产销量将会重复历史走势。
图：2020年1-9月汽车产销量同比增长率，图表来源：根据中国汽车工业协会数据制作
汽车产业链几乎覆盖工业生产的各个领域，对社会生产拉动作用强劲，因此刺激汽车消费一直是经济增长的重要抓手。近期新一轮汽车消费刺激政策密集出台，包括放宽汽车限购、减免汽车购置税、“汽车下乡”购车补贴等刺激性手段，旨在全面提振汽车消费，带动全产业链恢复和增长。
图：各级政府汽车补贴政策概览（部分），图表来源：根据第一财经信息整理制作
作为汽车产业的新增长板块，我国新能源汽车近年来发展势头迅猛。据中国汽车工业协会发布的今年一季度数据显示，我国新能源汽车产销量分别为129.3万辆和125.7万辆，同比均增长1.4倍，呈现出市场规模和发展质量齐头并进的发展格局。4月26日，中央财经委会议对全面加强基础设施建设做出部署，通过加大充电桩等新基建投资，将进一步拉动新能源汽车等制造业快速发展；5月30日，财政部印发《财政支持做好碳达峰碳中和工作的意见》，提出大力支持发展新能源汽车，稳妥推动燃料电池示范应用工作。预计未来新能源汽车产业将进入新一轮规模化、快增长的新阶段，发展潜力巨大。5.“无人化”将成为物流业发展风向标
据中国物流与采购联合会数据显示，2021年我国全年社会物流总额为335.2万亿元，同比增长9.2%，规模达历史新高，但我国社会物流总费用占GDP比重为18%，超过发达国家的两倍。此外，疫情期间物流不畅、货运受阻等问题给社会生产生活带来了难以估量的经济损失，物流业总体呈现“大而不强”的局面，需要新技术、新装备、新模式来改变。4月10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快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意见》发布，提出建设现代流通网络，包括大力发展第三方物流，以及培育一批具有国际影响力的数字化平台企业和供应链企业。这将有利于推动物流业向更加智慧畅达的现代物流网络方向发展，特别是吸引更多企业瞄准“物流无人化”的新兴市场需求加码布局。目前，参与物流行业无人配送、无人驾驶的除顺丰、京东物流等物流企业外，还有百度、阿里等互联网大厂，以及一些整车厂和初创企业。多元化的主体参与，说明“物流无人化”领域具有宽广的发展前景，有望成为后疫情时代物流业发展的新增长点。后疫情时代，提高具有检测、治疗、监护等功能的医疗器械物资保障能力和高端医疗器械的国产化水平，成为医疗领域的新焦点和新需求，也是抢占全球医疗器械市场的必由之路。据艾瑞咨询数据显示，中国已成为全球第二大医疗器械市场，预计到2025年，中国医疗器械市场规模将达17168亿元，市场份额在全球占比提升至41.0%。
图：2014-2025年全球和中国医疗器械市场规模，图表来源：根据艾瑞咨询数据制作
一方面，近几年居民对医疗健康的关注重心从医院治疗转向家庭自主监测预防，推动体温计、血压计、血糖仪、智能可穿戴监护设备等智能家用医疗设备需求快速增长。另一方面，高风险的医疗场景将会提升患者对高值医用耗材质量的敏感度，医生和患者更愿意为高质量的品牌商支付“安全溢价”，有利于高值医用耗材企业维持高盈利水平。可以预见，智能家用医疗设备和高值医用耗材的国产替代将成为我国未来高端医疗器械产业发展的重点方向。虽然今年来健身器材市场受到疫情冲击，但作为健身产业中增量最大、前景最广阔的市场地位仍旧稳定。据艾媒数据显示，近十年来我国健身器材市场规模保持稳定增长态势，预计在2024年达799.6亿元。
而莱美中国发布的《Les Mills 2021全球健身报告》显示，尽管因疫情致使居家“云健身”成为运动新时尚，但大多数会员更愿意在疫情结束后重返线下健身房，线下实体健身场馆依然是健身业未来核心。
图：2012-2024年中国健身器材市场规模及预测，图表来源：根据艾媒数据中心数据制作
此外，95后年轻人不仅满足于健身房撸铁，户外健身运动也成为新时尚，如骑行、越野跑、滑板、滑雪、登山、冲浪、远足、露营等，多元化的运动环境会是整个市场的未来走向。户外健身运动装备如户外鞋服、户外净水器、垂钓用具等，也将伴随户外运动兴起而呈现快速增长趋势。
疫情催生的囤货热潮带火了预制菜、水果罐头、蔬菜罐头等食品，尤其是预制菜赶上了超级风口。根据NCBD数据显示，预计到2025年中国预制菜市场规模将突破8300亿元。
图：2018-2025年中国预制菜市场规模及预测，图表来源：根据NCBD数据制作
随着人们工作生活节奏步伐加快，预制菜在普通消费品种具有较大的市场前景。从菜品分类看，市场上流通较为典型的预制菜包括以锡纸烤肉、快手菜半成品为典型的即烹食品，以及以自嗨锅、螺蛳粉为典型的即热食品等。从市场群体看，预制菜包括面向B端的成熟产品，也有近两年来表现极为突出的面向C端的新产品。总体而言，B端产品比重远高于C端，且受餐饮企业降本增效需求驱动，疫情后仍具有可持续发展动能。C端产品主要由普通消费者消费观念转变和疫情激发囤菜欲等因素驱动，随着时间推移，当C端产品完成消费者教育后，产品销量有望保持增长。
新基建、新制造和新经济是引领我国疫后经济快速修复、强势反弹的新引擎，以三“新”领域为抓手赋能经济高质量发展，有利于全面带动基础设施投资，提速制造业数字化转型，激发新一轮消费升级，让经济在摆脱阴霾的基础上，实现新一轮增长。基建项目一直是拉动经济快速反弹的排头兵。4月26日，中财委第十一次会议强调，适度超前布局有利于引领产业发展和维护国家安全的现代化基础设施，有利于新基建项目加快建设，培育新业态新动能。疫情加快了新基建的需求，在2022年排查防疫工作中，依靠新基建人工智能项目，方舱消毒、监测、清洁、护理等工作得以在第一线安全开展。不仅如此，新基建还包括充电桩、特高压、光伏、5G基站、大数据中心、工业互联网、城际高铁、城际轨道交通等多个领域，是发展数字经济、构建数字社会的技术底座，也是我国经济未来发展的新动能，蕴藏着无限的发展潜力和投资机会。于企业而言，随着企业人工、用地、物流等综合成本逐年提高，以及智能制造领域的新兴技术不断迭代升级，领先的制造业企业正逐步实现生产流程甚至整条供应链的数字化转型和智能化改造。积极打造数字化车间，构建智能工厂，以达到提质、增效、降本和抵御疫情冲击等效果，将促使制造业中小企业加快工业自动化部署和数字化转型进程。
对个人生活休闲而言，疫情加速了“元宇宙”“Web 3.0”等概念的兴起，更多人开始借助可穿戴的VR、AR设备，通过和虚拟对象的交互带来与现实完全不一样的感官体验，这也或将成为未来人们居家娱乐、工作学习的主流选择。
作为在线新经济的基础设施，云服务在疫情期间需求量激增，且这种趋势也将在后疫情时代继续保持，而基于云服务的线上医疗、远程办公、在线文娱等将有望取得令人瞩目的成绩。其中，线上医疗服务作为分级诊疗推广的关键方式将成为重要的医疗业态。据德勤预测，在线医疗市场规模在2025年前将达到5000亿元。远程办公在5G技术和大数据中心的支持下将持续加强海量数据处理、云储存和云记录等功能，整合硬件、软件的远程会议解决方案，将成为未来远程办公的主要发展趋势。在线文娱领域中，网络视频产业将随着VR、AR等技术的应用普及而快速发展；游戏产业的云游戏用户付费转化率高，市场增量空间较大；云展览、云旅游领域则在疫情后将与线下模式深度融合，通过线上流量引入、线下质量反馈的方式提升和完善产业链。
“铅华褪尽留本色，大浪淘沙始见金。”不管是对于政府、企业，还是个人，疫情都是一场残酷的挑战。灾难本身不是财富，却是进步迭代的最佳契机，如同历史上每次重大灾难都会孕育新的历史机遇一样。如英国前首相丘吉尔所说的，永远不要浪费一场好危机。以变应变，向阳而生，逐光而行，方得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