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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首发|永别的胶囊塔,永续的新陈代谢派

Juanzong Books 卷宗书店
2024-09-07



| JUANZONG BOOKS 新书首发 |



中银胶囊塔拆除现场 ©图片来自网络


2022年4月12日,中银胶囊塔(Nakagin Capsule Tower)的拆除工作开始进行。由建筑师黑川纪章(Kurokawa Kisho)设计的中银胶囊塔经过十余年废弃、转让、空置、沦为网红打卡地、最终拆除的命运,是否意味着这一刻就是它所代表的日本新陈代谢建筑运动失败的标志?


2017年的中银胶囊塔 ©Casey Mack


建筑师 Casey Mack 却认为,中银胶囊塔同时承担了人们过多的希望与责难。这种对中银胶囊塔目不转睛的凝视,让日本新陈代谢派和历史上其他的建筑运动一样,被过度简化为几个明星建筑师和标志性建筑的样本。新陈代谢运动中真正的历史细节,和它对日本社会的深远影响,被以“丹下健三为中心”的叙事所遮蔽了。


广岛元町公寓屋顶上,儿童在奔跑 ©Tomio Ohashi


带着这样的问题,Casey Mack 多年来亲自走访了日本各地的新陈代谢派建筑,在他刚刚出版的新书《理解新陈代谢派:日本的人工之地 1954至2202年》(Digesting Metabolism: Artificial Land in Japan 1954–2202)中,以四个章节深入介绍了11处被建筑史所忽视的新陈代谢派作品。他将广岛社会住宅元町公寓(Motomachi Apartments)作为心目中能够取代中银胶囊塔、更适合作为新陈代谢运动代表的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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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本书出版前夕,卷宗书店与本书作者、纽约布鲁克林 Popular Architecture 建筑事务所创始主持建筑师 Casey Mack 进行了独家对话,试图构建一个更为立体而丰满的新陈代谢建筑叙事,揭开关于封面上所指的“2202年”的相关思考。




 01 

班纳姆的“巨构” vs 

柯布西耶的“人工之地” 

"Megastructure" by Banham vs "Artificial Land" by Le Corbusier



本书封面照片记录了柯布西耶于1955年来到日本,访问他的学生吉阪隆正 (Takamasa Yosizaka) 设计的自宅。半个世纪之后,Casey Mack 在写作本书时来到大阪调研时考察了这座房子,以及内田祥哉 (Yositika Utida) 于1993年设计的 NEXT21 项目,发现它们共同使用了“人工之地”作为宣传用语。他开始好奇,为何两个相差几十年的项目都用一个蹩脚的词汇来彰显项目的野心?可见“人工之地”的概念对于理解新陈代谢派而言至关重要。



吉阪隆正自宅(Yosizaka House),1954-1981 上图 ©National Archives of Modern Architecture, Agency for Cultural Affairs;下图 ©Eiji Kitada


吉阪隆正 (Takamasa Yosizaka,1917-1980) 当前正在东京都现代美术馆进行的个展 



20世纪初的技术进步使高层建筑越来越容易建造。但随着高度的提升,人的自由度却在不断减少,人们与土地变得越来越远,街道生活消失,庭院与自然也随之殆尽。建筑师们开始尝试解决这个矛盾,将立体化的都市生活重新水平化。这其中最早最宏大的高层建筑规划,当属柯布西耶为阿尔及尔做的奥布斯规划设计帝王堡(Fort-l’Empereur),透视图展示了一种水平化的立体性,建筑师称其为“terrain artificiel” ,英文“artificial land”,即“人工之地”,意为人为建造的基地。整个帝王堡被设计成一个建筑工地,每层由一块块空地组成,供人们自行建造各式独立住宅。



上图:SITE, Highrise of Homes Project, 1981年 © SITE

下图:柯布西耶,帝王堡(Fort-l’Empereur)规划透视图,阿尔及尔,1931年 © F.L.C.



“人工之地”一度成为炙手可热的设计概念,出现在柯布西耶的许多学生作业里,以及诸如丹下健三的“东京湾规划”之中,英国建筑师彼得·史密森 (Peter Smithson) 在1964年批评道:“这种每个人自己建自己的房子的理想出现在这么多设计中,却没有一个将其真正实现,只不过是一种空想而已。”而这一空想计划却漂洋过海,在遥远的东方岛屿生根发芽了,由柯布西耶的另一位日本学生吉阪隆正 (Takamasa Yosizaka) 将“人工之地”的理念引入日本,深刻影响了后来的新陈代谢运动。



《巨构:近期的城市未来》封面

The Monacelli Press,202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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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陈代谢派的建筑有着共同的特点:尺度巨大,模块化建造体系,灵活的功能,可变性等。然而,经历了短暂的理论化和建造实验后,先锋的浪潮在70年代迅速停歇了。英国建筑评论家雷纳·班纳姆(Reyner Banham)在其著作《巨构:近期的城市未来》(Megastructure: Urban Futures of the Recent Past)中,将柯布西耶的作品、新陈代谢派,当代军事建筑乃至科幻电影中的建筑统称作巨构。在他看来,这些建筑是“一个永久的、支配性的框架”,用来容纳“短暂的、附属的用途”。至此,“巨构”非但没有退出历史舞台,反而成为了当今所有建筑师耳熟能详的专业词汇,而柯布初始的“人工之地”概念则逐渐被人所遗忘。



上图:菊竹清训设计建造的日本江戶東京博物館(1992- )

下图:建筑师于1988年绘制的剖面透视图,与建成后的作品有所区别 ©Kiyonori Kikurake 



《理解新陈代谢派》(Digesting Metabolism)重拾柯布西耶“人工之地”的概念,以此为核心而层层剥开日本20世纪中后期的建筑,探讨新陈代谢运动的遗产如何启发今天的设计师在居住中重塑个人和集体的连结。本书作者 Casey Mack 总结了“人工之地”与“巨构”理论的五个不同点:


“人工之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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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 

大写的新陈代谢派建筑 vs 

小写的新陈代谢建筑 

Metabolist architecture vs metabolic architecture



上图:大高正人 (Masato Ōtaka) 正在解释 Otaka Otemachi 设计模型;左下:冈本太郎 (Tarō Okamoto) 与太阳之塔;右下:丹下健三(Kenzo Tange)  ©图片来自网络



日本建筑界对建筑师谱系学(Genealogy)研究颇为重视,学界与媒体所谈论的“新陈代谢派”包含了一份非常精准的名单:包括建筑师丹下健三(Kenzo Tange)菊竹清训 (Kiyonori Kikutake)黑川纪章(Kisho Kurokawa)槙文彥 (Fumihiko Maki) 大高正人 (Masato Ōtaka);编辑兼历史学家川添登 (Noboru Kawazoe);平面设计师粟津洁 (Awazu Kiyoshi);和工业设计师荣久庵宪司 (Kenji Ekuan)


关于新陈代谢运动的文献,大多数都围绕着这些闪亮的大师名字,正是这些书构建了当下对日本新陈代谢运动的主流叙事:在丹下健三富于远见的领导下,新陈代谢派于1950年代末期登场,在1970年的世博会上上演绝唱。但所有这些叙事都聚焦于这场运动中的人,而不是建筑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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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陈代谢建筑如何进行新陈代谢?需要哪些技术与构造的支持?生命周期如何维护?采用什么样的模数和预制系统?这些真正关系到建筑能否可持续的问题,才能够回应前文中 Peter Smithson 对“人工之地”如何从空想到落地的质疑。因此,在建筑师的谱系学线索之上,《理解新陈代谢派》(Digesting Metabolism)呼唤一种建筑的谱系学,建立在实际的项目实践上,在实际的空间影响上,而不只是工作关系上。相比顶着光环的大写的新陈代谢派的建筑(Metabolist architecture),那些隐藏在城市历史和日常生活中小写的新陈代谢的建筑(metabolic architecture)更需要被关注。



01

Sekesui Heim M1

装配式房屋



Sekisui Heim M1 的装配式房屋 ©Katsuhiko Ohno



在中银胶囊塔建造的同时期,日本有大量的非新陈代谢派建筑师建造的胶囊建筑,最具代表性的 Sekisui Heim M1 装配式房屋,开创了一种完全不同的胶囊故事。1960年代,日本迎来战后经济增长时期,对住宅的需求导致房价飞升、材料短缺。在主管房屋建设的建设省和主管国际贸易的通商产业省的支持下,日本国家住房贷款政策积极推广单户住宅,与此同时,一大批日本企业如三泽、丰田、松下等也投入到预制房屋建筑产品的研究中,其中开发最早,影响最大的是 Sekisui Heim M1 装配式房屋系统。



Sekisui Heim M1 的产品使用指南及应用图景 ©Katsuhiko Ohno



这一系统最早于1970年第一届“东京国际美好生活展”上推出,由绩水化工株式会社(Sekisui Chemical Co., Ltd.)和毕业于东京大学内田祥哉工作室的建筑师大野胜彦(Katsuhiko Ohno)共同开发。Sekisui Heim M1 箱体模块单元在1970年代初期达到了每年约四万套的产量,组成的系统可以为住户灵活提供定制化的户型,七至八个箱体单元即可组成一个三居室的住宅。在今天的日本,仍然有约一万户居民住在 Sekisui Heim M1 房子里。


02

 Motomachi Apartments

元町公寓



1945-1970年代广岛地区的“原子弹贫民窟“  ©Larry Rosensweig



大高正人(Masato Otaka)设计的元町公寓,被作者认为是新陈代谢派最成功的建筑项目之一,也是该运动最被忽视的项目之一,在日本以外几乎不为人知。它位于广岛原子弹爆炸中心区域,靠近原爆圆顶馆和丹下健三设计的广岛和平纪念公园。从1945年8月6日美国向广岛投放原子弹直到1970年代,该区域被人们自建的棚户区所覆盖,居住着三千多名爆炸幸存者,被称为“原子弹贫民窟“(A-Bomb Slum),而这些幸存者被称为“被爆者”(Hibakusha),其中的许多人来自日据时代的韩国,被迫成为战时劳工。



元町公寓的“人工街道”(上图 ©Adam Staniland)及屋顶公共空间(下图 ©Casey Mack



1968年,大高正人规划设计了这片高层住宅区,用来安置这些居民。1978年竣工时,它是当年日本最高的住宅开发项目,从8层到20层不等、南北朝向呈45度斜角的住宅集群共有2945套公寓,中心还包含了一处公共空间,包含了在当时住宅中通常缺失的功能如学校、购物中心、医院、公共浴室、公园、游乐场等。建筑师将社区划分为17个区域,每个区域包含一个居民委员会、一个交通核心筒;楼道成为邻里共享的区域,用集群设计回应了“被爆者”居民们对共同体精神的诉求,也终在“人工之地”上创造出“人工街道”。




上图:元町公寓原始平面和扩建后的平面对比图,1968年 ©Hiroshima Housing Authority;下图:建设中的元町公寓 ©Tomio Ohashi



在元町公寓建造中,大高正人使用了他创立的 PAU (Prefabrication, Art & Architecture, Urbanism)设计方法,是一种在住宅中从未采用过的先进技术,搭建出宽大灵活的结构框架;和其他“人工之地”住宅追求个人定制住宅不同的是,元町公寓使用了标准化的住宅单元,灵活的框架结构使公寓单元可以根据新的需求进行改造。在十余年的使用中,公寓被不断扩建。耐人寻味的是,公寓面积的扩大也反映了日本人口的减少,如今的元町公寓有着更少却更大的住宅单元。



元町公寓及长寿园 ©Hiroshima Municipal Archives



大高正人设计的元町公寓,是对战后重建典型的一种独特回应,它展示了作为成功“人工之地”的住宅,不一定非要挑战“人工之地”概念中对个体化、最大定制化的追求,也可以采用更适应变化与需求的折中路线。


03

 NEXT 21 

 实验住宅 



NEXT21在当年被作为21世纪的样板住宅进行设计。它建于大阪市中心区,由大阪燃气有限公司投资建造,于1994年开始入住。它作为一个用来完善自身的住宅实验室,以五年为研究周期,由大阪燃气用来研究居住、更新和能源的关系,尤其是进行减少对化石燃料依赖的实验,大阪燃气的员工也成为第一批住户。



NEXT21 ©Eiji Kitada


NEXT21项目的建造系统,采用了混凝土预制构件,可拆卸可替换 ©Tokuichi Yoshimura



NEXT21从设计之初便采用了支撑结构加填充建筑(support/infill)的模式,支撑结构设计寿命设定为一百年,填充住宅使用寿命则为两年。人工之地”的概念在 NEXT21 的宣传册上便出现了:



“除了耐用性外,改造的灵活性对于居住多年的住宅至关重要。 以房间布置的高度灵活性响应居民的需要对于长期使用非常重要。这样的住宅将成为社会的宝贵资产,有助于减少废物。建筑物的基本结构起到「人工之地」的作用,创造了不同于土地和住宅价值的新产权价值。”



NEXT21, 2010年 (上图©Osaka Gas) 与2013年(下图 ©Casey Mack



在这里,“人工之地”不仅作为应对住房危机的策略,同时也勾连了社会经济和生态的价值,现身说法地批判了当时房地产业“大拆大建”的住房投机模式。


NEXT21 的填充建筑设计中,为了实验支撑结构的包容度,内田祥哉邀请13位建筑师设计了18个不同的居住单元,可变更的住户分户墙有利于住户规模的增减、可移动的间壁减少了住户改造时的废弃物、而可移动的用水设备与配管的设计,则可以满足房子里不同居住者不同生活习惯的需求。单元内部装修和设备改造不会破坏外支撑结构,从而延长了建筑的使用寿命,减少了浪费。“人工之地”立面的多样性有可能导致城市风貌、防水、保温、产权等多种问题,因此 NEXT21 要求住户使用一套彩色不锈钢定制立面,牺牲了立面设计的自由度,以保证建筑外观的协调。



NEXT21中的手工作坊和花园之家  摄影:Eiji Kitada © Urban Renaissance Agency



更多项目

and more...



在作者看来,诸如泽田大厦(Sawada Mansion)纲目合作社(Tsunane Cooperative)两个项目最接近柯布“人工之地”的理想,而无论是前者的建筑师泽田夫妇(Kano and Hiroe Sawada)还是后者的建筑师 Tosiaki Ban,都和新陈代谢派的前辈们没有任何关系,他们的建筑已经完成了思想的“新陈代谢”。


如今更多的新陈代谢建筑选择与居民合作设计,经过上世纪60年代高歌猛进的明星建筑师时期,和80年代经济泡沫时期,如今的建筑师学会认识自身的局限,放下身段,学会合作。



上图:Kano & Hiroe Sawada,Sawada Mansion 立面加建,Kochi, 1971年 © chōikkyū shiryō: Sekai saikyō no selfbuild kenchiku tanhō ;下图:Sawada Mansion,1991年  ©Casey Mack


Tosiaki Ban,Tsunane Cooperative,1996年 ©Casey Mack



用“新陈代谢”的思路去理解新陈代谢运动本身,是我们重新认识新陈代谢运动的关键。新陈代谢运动和现代主义一样,它从来都不是一个许诺,它是一种可能性。新陈代谢的思想为建筑引入了时间的维度,只有在时间的维度上才能验证它是否能够成功。



 03 

Kugahara House 与伊势神宫:

新陈代谢思想中的历史 vs 未来

Kugahara House & Ise

The History and Future of Metabolism



回到本书的标题,作者所期望的2202年,来源于2002年建成的预制混凝土框架住宅 Kugahara House 具有200年的预期寿命;它的设计中也包括了“夭折”的程序,可能被拆解回收。中银胶囊塔遗憾没有归于这样的命运,这是因为在它的设计中,本应可单独替换的胶囊单元在与核心筒连接处出现交叠,这意味着如果要更换其中一个胶囊,需要把所有胶囊卸下来。



《伊势:日本建筑的原型》丹下健三、川添登 著,The MIT Press,1965年



相比 Kugahara House 的200年寿命,被新陈代谢派奉为元祖的伊势神宫寿命只有20年的周期。自公元690年以来,每二十年一次的“式年迁宫”仪式将伊势神宫“新陈代谢”般地永续下去。在丹下健三和川添登于1961年合著的《伊势:日本建筑的原型》(ISE: Prototype of Japanese Architecture)中,将代表日本神道的伊势神宫与新陈代谢派的生态理念和美学观念联系在一起。然而伊势神宫不仅象征一种可持续性的建造,也为日本盛行的大拆大建提供了借口。



大高正人设计的栃木县议会大楼,将木条形的混凝土预制构件用“悬空框架法”进行搭接 ©Botond Bognar



伊势神宫对建筑设计的启示显然是材料和建构上的,木结构被新陈代谢派神化了。川添登在1973年写道:“如果钢筋混凝土建筑可以从现浇转变为预制化,那么它将和木结构框架更加接近”。丹下健三在香川县厅舍设计的如木结构般纤细的混凝土双梁,混凝土被运用成一种新的“木材”;此外,内田祥哉也从伊势神宫的木结构中得到其混凝土结构的设计灵感。



丹下健三设计的香川县厅舍阳台



新陈代谢派对混凝土的使用方式更接近森佩尔分析建构的人类学视角,他把古希腊建筑中用石材三陇板模仿木结构的方式称作 Stoffwechsel,德语“新陈代谢”(“Stoff”为物质,“Wechsel”为变化)。而在 Kugahara House的设计中,东京建筑师 ARX Architects & Associates 将这种“混凝土木材”与“人工之地”结合了起来。



Kugahara House ©ARX Architects and Associates



Kugahara House 是 ARX 作为参与者之一、倡导建筑循环利用的日建开放住宅系统(Nikkenkei Open Housing System)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建成项目。它包括三层楼四个住宅单元。和新陈代谢派的前作一样,预制混凝土框架完全暴露,但更新的混凝土技术使其表面光滑如木材。梁柱交接也采用了木材中常见的出挑节点。只不过在丹下那里,这一节点是对木构造的一种模仿,而这里,它成为了后张钢筋的连接点。可拆卸的预制楼板落在开放的框架之中,“人工之地”便由人工的“混凝土木材”完成了。



Kugahara House ©Popular Architecture



和前文的“人工之地“项目不同的是,Kugahara House加强了可控性,将立面外观作为支撑物的一部分,而只为住户提供了三种不同的室内设计选择:

1、开放户型

2、在三种由ARX设计的户型中选择 

3、被房主改造为出租住宅,至少20年的租期规定也为 Kugahara 提供了一种稳定性


孤胆英雄硕果仅存的 Kugahara House 继承了新陈代谢派建筑师们对混凝土的野心,而2202这个年份延续着我们对于新陈代谢派最终的致敬。令人唏嘘的是,四个住宅单元目前全部由建筑师居住。而在日本政府的推广下,木材成为一种新的“混凝土”,侵蚀着传统材料的领地,甚至还被用在了高层建筑中。



东京日本桥区计划于2025年建成一座 17 层高70米的木框架办公大楼,将成为日本最高的木制建筑,由三井不动产和竹中公司负责设计建造。



而作为新陈代谢派思想来源的伊势神宫依然是日本文化延续的象征。作者提醒我们,伊势神宫不应仅被抽象为宗教或乡愁的符号,而是要去关注其背后世俗实际的运作机制,以及更多具体而微的事务:每一次的“式年迁宫”仪式需要八年的时间准备,超过一万棵扁柏被精密计算地砍伐,这意味着需要对外部条件进行长年规划的长效设计思路,如在17世纪便成立的森林保护区以保证木材供给,以及与相关神社形成回收利用木材的网络等。可持续性的意识来自于具体的现实,如如何防止森林退化,如何防止侵占农田等。2008年,日本通过了“长寿命优质住宅促进法”,也称“200年住宅规划”,住宅的耐久性、可持续问题、可变性将再次走向前台。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



鸟瞰伊势神宫2013年的“式年迁宫”仪式

©The Yomiuri Shimbun via AP Images



新陈代谢的建筑思考也可以追溯到江户时代(1603-1867)日本社会所共同具有的环境意识。作者在最后一章以“新江户”(Neo Edo)为题进行书写,不是为了怀旧,也不是回到封建时代,而是希望能重新找回与自然相处的智慧,创造出新的江户时代。无论是“人工之地”社区的运作,还是对木材的重新利用,都需要人们强烈的认同感,它需要不断的社会参与和自我教育,需要持续地为一个共同的愿景探索新的可能,它可能是一个宣言,一场运动,一个口号,哪怕是失败的结局。而宣言、运动、口号,如果在当今时代依然有意义,也许可以作为一个互动的坐标,一张思辨的靶子,一处走向协作的基点。



《江户时代的日本:一个有生态意识的社会》石川英辅 (Eisuke Ishikawa) 著,2000



19世纪末,日本向西方开放并采用“和魂洋才”的思想。新陈代谢派建筑评论家川添登在《新建筑》杂志上主持了一场辩论,题目为:建筑师应该传承日本的那些传统?如何传承?在这场重要的关乎现代性与传统的大讨论中,战后的建筑师们摒弃了民族主义的“帝冠樣式” (Imperial Crown Style),转而去学习日本传统的平民建筑形式“民家”(minka),以传统农业或商业建筑作为新的思想来源。建筑师今和次郎(Wajiro Kon)正是在对“民家”建筑的民族志调查中,逐渐领悟到“人工之地”如何能满足人们不同的生活方式。



今和次郎的民族志研究,1925年 ©图片来自网络


今和次郎(Wajiro Kon)是日本的建筑师,设计师和教育家。他以“现代学”之父而闻名。“现代学”是社会学的一个分支,研究东京在昭和初期成为现代大都市所带来的城市景观和人民的变化。今和曾在东京艺术大学学习图形设计,并与艺术家和民族志学者合作。



建筑史的工作,不仅是去发现幽暗之中的光亮之处,更是对自身文化的体认。现代与传统的关系,是所有亚洲国家在现代化过程中遇到的挑战。新陈代谢运动的一个巨大贡献便是对日本现代国家认同的塑造和引领。在作者看来,日本现代国家认同的建立来源于两方面的探索:一方面,它向外不断探索其他文化的知识和体验;另一方面,它不断审视自身传统的价值。



 04 

长尾的新陈代谢建筑 vs 

漂流的现代主义运动

Long-tailed Metabolism vs Floating Modernism



槙文彥曾将现代主义比作一艘大船,乘风破浪;直到1970年代之后,这艘大船瓦解,现代主义变成一片汪洋大海,大家都被放逐出了这片应许之地。


这像极了新陈代谢建筑运动末期,空间的需求屈从于资本的需求,这些建成项目最终并非毁于住户的需求,而是因地价和区划的变动而失败。这也是在房地产业较惨淡的地区,新陈代谢建筑反而留存得更多的原因。



新陈代谢派建筑的长尾图示 ©Popular Architecture



本书作者 Casey Mack 将新陈代谢运动比喻成一个长尾模型,代表人们对不同项目的欢迎程度:在头部的只有中银胶囊塔,时间越近,越接近长尾.而长尾理论的核心就在于长尾能量虽小,但汇集起来,将超过头部,这些大大小小的新陈代谢建筑,将“人工之地”转化成自己的设计实践,它们所汇总起来的长尾,也许就会形成一种广泛的力量,传播开来,消失于公众的视野,转为地下,最终成为一种新的乡土(vernacular),成为大地的底色。这也许是新陈代谢为未来留下的最大的遗产。



智利,Quinta Monroy 社区,由 Elemental 设计 

上图 ©arquiitectura viva 下图 ©archdaily 



不仅在日本,全世界都流传着“人工之地”的传说,从欧美的住房合作社,到智利建筑事务所 Elemental 设计的 Quinta Monroy 社区,人们参与着自己居住空间的建造。而归根结底,“人工之地”自始自终是一个浪漫主义的生活方式——它的整体思想提倡更短的工作时长,更多的空间参与,业主和家人、朋友一起改造“人工之地”。


现代主义早期的建筑师们如柯布西耶、富勒、布劳耶等都提出了缩短工作时长的需求。然而如今的社会面临着人的流动性与生活的不稳定性,住宅的灵活性不再重要,精品酒店代替了人工之地,栖居是否还重要?这片“人工之地”究竟是应许之地还是无依之地,都是由作为居住者的我们用双手创造出来的。



采访、撰文:上汤娃娃

编辑:YLAN

除标注外,图片由 Casey Mack 提供

内页图片致谢 Hatje Cantz Verl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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