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摄影日特别聚焦：刘香成，时代风云的见证者
路易·雅克·曼德·达盖尔于1839年拍摄的巴黎圣殿大道（The Boulevard du Temple）风景，这是历史上第一张有人出现的照片。
今天是第184个世界摄影日（World Photography Day），这一国际性的纪念日起源于法国人路易·雅克·曼德·达盖尔（Louis Jacques Mand Daguerre）所发明的银版摄影法（Daguerreotype）。1839年1月9日，法国科学院（French Academy of Sciences）宣布了银版摄影法的诞生，同年8月19日，法国政府宣布将这项发明免费公开，这份送给全世界的礼物标志着人类利用摄影直接获取逼真图像的开始，人类第一次掌握了即时捕捉并长久固定、长期保存外界影像的能力，同时也开辟了艺术的全新领域。
2019年，摄影术诞生180周年之际，达盖尔的故乡——法国科梅伊市举办“摄影术诞生180周年“纪念活动，并颁发了“摄影术诞生180年180人”荣誉称号，以纪念180位自摄影术诞生以来对人类摄影发展和进步有着卓著贡献的人物。其中，多位中国摄影人的名字赫然在列，例如用相机作画的中国摄影大师郎静山，以及本次推送想要聚焦的华裔纪实摄影大师刘香成。
© 刘香成摄于1981年的作品《可口可乐，品味感觉》亮相于2023影像上海艺术博览会，展位：XIMEIart 希美。图片由影像上海艺术博览会拍摄。
在今年上半年结束的第八届影像上海艺术博览会上，刘香成的代表作《可口可乐，品味感觉》精彩亮相；2021年，由其与上海摄影艺术中心艺术总监凯伦·史密斯共同策划的展览“上海世纪：上海精神”，不仅呈现了多张经典和全新创作，更通过三十二位本土和国际摄影师的目光与创作，再现了上海这座国际大都市过往三十年的日常生活和城市景观，从而引发国内外媒体及现场观众的热切关注。
© “上海世纪：上海精神”展览现场，2021。图片由影像上海艺术博览会拍摄。
为了更好地帮助大家走近这位世界风云变幻的见证者，也为了庆祝世界摄影日，本次推送将以刘香成的生平资料，以及我们从多部著作及采访中所整理出的精彩文字片段为基础，勾勒和呈现刘香成职业生涯的传奇性及其对摄影艺术的思索与感悟。如果大家想要想亲身感受刘香成摄影作品的魅力，也别错过其当前正在浦东美术馆举办的首个大型全面回顾展 “刘香成 镜头·时代·人”。
关于刘香成
© Tomoko，刘香成肖像。图片来源：Photography of China
1951年
刘香成出生于香港的一个知识分子家庭。父亲刘季伯，湖南人，是《大公报》国际新闻编辑，母亲陈伟雯出身福建望族，是当时罕见的上过大学的女性。
1954年
刘香成随母亲回福州接受教育，难忘的童年经历使其缔结了与中国的不解之缘。
1960年
刘香成回到香港。日益混乱的时局下，父亲刘季伯教他将美联社和路透社的短篇新闻稿翻译为中文。
1971年
刘香成进入纽约亨特学院，主修国际关系。大学期间，他选修了《生活》杂志杰出摄影记者基恩·米利（Gjon Mili）的摄影课。九个月的相处中，琼恩·米利甚少谈及技术问题，只在每天傍晚，带着刘香成一张一张解读从报纸上剪下来的新闻图片。
1976年
时代集团总裁凯尔索·苏顿（Kelso Sutton）开门见山地问刘香成：“年轻人，你这辈子想要做什么？”他立即回答：“我想到中国去。”
1978年
刘香成成为《时代》周刊首位驻京摄影记者，开启中国拍摄之旅，他不仅拍摄名人政要，更拍普通老百姓：在故宫门口手持可口可乐大笑的男子、三名戴同款墨镜的时髦青年、在雕像下玩滑轮的男青年……
1979-1993年
刘香成成为美联社首席记者，先后被派驻北京、洛杉矶、新德里、首尔、莫斯科等地。他的镜头见证了苏联解体、中国改革开放、印度种族纷争、斯里兰卡宗教战争、阿富汗战乱等影响世界格局的重大历史事件。
1991年
刘香成拍下戈尔巴乔夫扔下辞职讲稿的独家照片，次年他因这张照片与美联社同事共同获得普利策现场新闻摄影奖，这份来自新闻界的最高肯定使其成为了首位获此殊荣的华人摄影师。
1996-1997年
刘香成创办《中》⽉刊。该杂志在⻢来⻄亚、新加坡、泰国、 中国⼤陆和中国台湾、⾹港地区⼴泛发⾏。
1997年
刘香成转型为经理人，出任时代华纳驻中国首席代表。
1999年
刘香成促成《财富》全球论坛在上海举办，全球500强CEO共聚一堂。
2000-2006年
刘香成出任默多克新闻集团的中国区常务副总裁，促成星空卫视在珠三角地区落地。
2005年
刘香成被《巴黎摄影》杂志评为“当代世界最具影响力的99位摄影师之一”。
2008-2011年
刘香成编著出版三本有关中国的重要摄影书，分别是《中国：一个国家的肖像》（Taschen，2008年出版），《上海》（Penguin Viking，2011年出版），《壹玖壹壹：从鸦片战争到军阀混战的百年影像史》（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11年出版）。
2014年
刘香成在上海西岸创立上海摄影艺术中心，这是中国首家非盈利摄影艺术机构。
关于摄影
© 刘香成，“上海”牌轿车是当时中国唯一大批量生产的汽车，1977年。图片致谢｜艺术家&德英基金会
可以说，刘香成漫长的职业生涯充分彰显了摄影是如何在作为一门艺术的同时，更成为一种时代的见证。其拍摄理念植根于探索、澄清和揭示宏大叙事的复杂性、脆弱性和矛盾性。从中国到俄罗斯，他将日常生活视为时代的试金石，以摄影展现意识形态对普罗大众和社会风貌的影响。
© 刘香成，洛杉矶 ，女演员琼·柯林斯与艺术家安迪·沃霍尔聊天，同时拿着一张沃霍尔为她创作的肖像快照，1985年。图片致谢｜艺术家&德英基金会
就摄影师的职业身份而言，镜头是刘香成记录时代的工具。他将叙事的重心放在时代浪潮中历经浮沉的人物身上。从国家领导人到普通老百姓，从举世瞩目的大事件到司空见惯的小日常，刘香成以镜头捕捉的那些“决定性瞬间”，总能在摄影记录时代的功能之外，彰显出独特的诗意。
在此，我们特别分不同主题选编刘香成语录，以试图反映他对于摄影的观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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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辈大师
1976年春天，我开始为我的摄影导师基恩·米利工作，并跟随他学习新闻摄影学。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我帮助米利翻查他毕生全部作品的负片、小样和幻灯片，筹备他的摄影集，度过了许多个难忘的下午。在我的印象中，米利从未提及光圈、摄影机或景深。比摄影技巧更重要的是，米利教会我怎样阐释人类的体验，并将其富含生气地反映到二维影像上去。他让我坚信，一个人必须深刻关怀他的拍摄对象。
© 罗伯特·弗兰克（Robert Fran），《芝加哥》（Chicago），1956年。图片致谢｜Edwynn Houk Gallery（纽约）
罗伯特·弗兰克有着欧洲基督教的世界观，他在美国拍摄的照片，传达了他在辽阔的美国感受到的疏离感。与大多数出来乍到的摄影师不同，他不认为美国光怪陆离。虽然美国人感觉被冒犯，但是他们最终还是接受了弗兰克。
© 亨利·卡蒂埃-布列松（Henri Cartier-Bresson），《让-保罗·萨特，艺术桥》（Jean-Paul Sartre, Pont des Arts），1946年。
卡蒂埃-布列松有两张照片令我印象深刻。一张照片，拍的是清朝一个末代太监，这是布列松阅读东方人、中国人的结果。另一张是他拍法国哲学家萨特，两张图片，从构图上是很相似的，只不过一个是拍他陌生的国家，一个是拍他熟悉的国家。但是他都会用构图、用相片的景深来控制画面，表达出他的观点。
其实，这是摄影中一个经常出现的问题，就是鸡与蛋的问题：你如果没有这只鸡——没有思想，没有社会问题的思考，一旦在你面前发生的事情，你就不能抓住其中的关键细节拍成一张照片——生出一只蛋来。而你的思考与判断，并非一时一地，而是对这个事情的历史、文化、精神源头有一个非常清晰的了解，才能准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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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问题
© 刘香成，两名女清洁工于克里姆林宫内合影留念，莫斯科，1991年。图片致谢｜艺术家&德英基金会
大部分摄影师是局外人，他们希望变成局内人。当你从一个地区到了另一个地区，从一个国家到了另一个国家，从一种文化到了另一种文化，你经常会意识到局内人或局外人这个悖论的存在。我觉得当我到了一个不同文化和语言的国家时，通常我会感受到自己是局外人。语言不通，我无法了解人们是怎么想的。我能感受到历史与宗教的吸引力，但是有这么多不同的地区，要熟悉历史并不那么容易，这就是我崇尚阅读的原因。
© 刘香成，改革开放后，现代时尚潮流逐渐影响年轻人，云南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景洪县，1980年。图片致谢｜艺术家&德英基金会
© 刘香成，三个戴着太阳镜庆祝春节的女性，为传统装饰注入了现代气息，黑龙江省哈尔滨市，1982年。图片致谢｜艺术家&德英基金会
每个人都有身份焦虑，这是一种自然且客观的存在，而不是简单的正与负。一些心理学家曾经描述过，艺术家的创作其实就是心理焦虑的产物。每个人，从出生开始，无论和父母关系多好，当离开家庭，步入学校，面对其他孩子时，你就会面临一种新的问题，这些问题不也是身份焦虑的体现吗？所以，当你把“自己”拿开的时候，世界就会海阔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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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纪实
© 刘香成，北戴河度假区沙滩上摆拍的女子，河北，1982年。图片致谢｜艺术家&德英基金会
我觉得纪实摄影是先有思想，才会知道选择什么时候按快门，当然也有人看到什么就拍什么，但我不是那一类摄影师。我每天的工作中，大部分时间都花在阅读上。作者如何用文字描述一件事情给了我很多启发，比如他们如何表达一个人的心情，或者如何陈述历史的细节。摄影师需要与被拍摄者对话，你在看作品的时候第一眼就能看出被拍摄者对摄影师有没有信任。如果被拍摄者对摄影师没有信任，怎么摆拍都不灵，那种不信任感就会一清二楚的表现在他们的脸孔上。
© 刘香成，上海模特姚书轶在闹市中展示迪奥礼服，很快便吸引了路人好奇的目光，1996年。图片致谢 | 艺术家&德英基金会
我觉得人天生有无比强大的“讲故事”的欲望，比如《圣经》就表现出很强的叙事性。用摄影讲人的故事，一直是我的兴趣所在。一个好的摄影师要能够在很短的时间之内，与被拍摄者建立一种充分的信任，才能把故事讲好。你要阅读对方的脸孔，阅读对方的肩膀，看他以什么姿态来跟你对话，所有这些信息你要迅速消化，并且做出回应，有时候是几分钟，有时候只有几秒钟。对方觉得这个人还可以，就会放下戒备，一个女性就会把她最有魅力的一面向你释放，这些都会从他/她的眼神中流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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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好照片？
© 刘香成，前苏联总统米哈伊尔·戈尔巴乔夫于克里姆林宫向全国直播电视演讲后合上讲稿，莫斯科，1991年。图片致谢｜艺术家&德英基金会
一张不朽的照片需要唤起观众的某种情绪反应。就如同苏珊·桑塔格（Susan Sontag）的评论，这也是我同意的一种观点：“照片实际上是被捕捉到的经验，而相机测试处于如饥似渴状态的意识伸出的最佳手臂。”
我们可以将摄影视为一种视觉语言，但是我们只能将视线对准那些我们有一定见解的话题或主题，然后将它尽可能多地向观众进行展示。如果摄影能有这样普遍的认同感，它就能得以继续存在。反之，它就会消失。
以上有关摄影的论述，皆节选自刘香成本人撰写的文章或他人与之的对话访谈。详细篇目包括：
《实事求是》，刘香成（撰文），收录于《毛以后的中国1976-1983》，后浪出版社；
《中国梦：与刘香成谈摄影》，凯伦·史密斯（作者），收录于《中国梦》，世界图书北京出版公司；
《影响：中国当代摄影精神交往录》，李楠（作者），浙江摄影出版社；
《纪实摄影大师刘香成：我在寻找一个宏大的故事》，Ronnie（编辑），发表于 Artron雅昌；
《刘香成：那个时代，世界通过我的影像阅读中国》，何敏（作者），发表于 Nplus by Noblesse；
《刘香成 定格中国近半世纪的历史巨变与细节》，张朝贝（作者），发表于 Hi艺术。
上海 | 浦东美术馆
刘香成 镜头 · 时代 · 人
Liu Heung Shing Lens·Era·People
2023.6.9 - 12.17
2023年6月9日起，浦东美术馆隆重推出摄影家刘香成的首个大型全面回顾展“刘香成 镜头 · 时代 · 人”。展览位于美术馆四层展厅，以“面孔”、“姿态”、“时机”、“刺点”、“人群”、“风土”、“后记”七个单元呈现，囊括历史事件现场、人物肖像和特定时期中不同国家民众真实日常生活等多个主题的珍贵摄影作品。现场还特别搭建一方实景，还原刘香成摄影生涯中一次独特的照片冲印经历，生动再现彼时新闻图像的创造、选择和传播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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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香成 镜头 · 时代 · 人”展览现场，2023。
图片致谢 | 浦东美术馆
编辑：Xiaohui，Eshine
排版：Eshine
关于影像上海艺术博览会
PHOTOFAIRS Shanghai
影像上海艺术博览会创立于2014年，旨在回应亚太地区对影像艺术收藏日益增长的兴趣与需求。作为专注于影像艺术媒介的国际平台，影像上海艺术博览会已在过去几年中，对亚洲艺术影像市场起到了至关重要的推动作用，亦建立起了关于影像艺术媒介最为权威和活跃的交流。博览会始终保持开拓精神，聚焦国际前沿，以博物馆品质呈现版块与内容，为亚太藏家、观众和专业人士提供欣赏和发现影像艺术的上佳体验。影像上海艺术博览会由Creo主办，是安格斯·蒙哥马利艺术（Angus Montgomery Arts）的重要组成部分，亦是The Art Assembly的成员博览会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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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安格斯·蒙哥马利艺术
Angus Montgomery Arts
安格斯·蒙哥马利艺术（Angus Montgomery Arts）在当代艺术领域拥有40多年的经验，于全球范围内建立了诸多成功的艺术博览会，是亚洲最大规模的艺术博览会主办方。安格斯·蒙哥马利艺术致力于为藏家和画廊提供高质量的区域性艺术博览会，由桑迪·安格斯（Sandy Angus）担任主席，由斯考特·格雷（Scott Gray）担任首席执行官，目前其所创办和组织的博览会包括：台北当代艺术博览会、India Art Fair、Sydney Contemporary、影像上海艺术博览会、Art Central Hong Kong、Art Düsseldorf、Photo London、Art SG、Tokyo Gendai、以及影像纽约艺术博览会。欲知更多详情，请访问www.angusmontgomeryarts.co.uk。
关于Creo
由Creo发起、组织的活动与项目主要横跨三大领域：摄影、电影和当代艺术。Creo成立于 2007 年，前身为世界摄影组织，此后规模不断扩大，不但持续为影像艺术创造有意义的机遇，还致力于将其扩大至更广泛的文化领域。如今，其核心项目包括索尼世界摄影奖、索尼未来电影人奖、影像上海艺术博览会、Photo London，以及即将启幕的影像纽约艺术博览会（2023年9月）。Creo与安格斯·蒙哥马利艺术（Angus Montgomery Arts）合作，助力其开展业务，呈现数个全球领先的艺术博览会。Creo在拉丁语中代表“我创造”，正是本着这种精神，Creo致力于代理并为创意之声赋权。欲知更多详情，请访问 www.creoart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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