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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刚才卖了张画,待会我们去买衣柜吧” | 画画本是平常事

阿改 象外 2021-09-25

懂不懂艺术都能看懂的⇡象外




熊爽最打动我的,就是截图里的这句话:


“妈,刚才卖了张画,待会我们去买衣柜吧。”


那是春节前的一天,熊爽在自己不太声张的公众号里随手记下买柜子这件小事——他描述了家乡湖南桃江县武潭镇的好天气,路过集贸市场,还拍下途中所见的一只小土狗。


卖画所得的钱,一半转给妈妈,另一半,“作为乡村教育基金”,自己存起来。


第二天,家具店的师傅即送货上门,安装完毕后,“我妈很开心,”熊爽写道,“给师傅泡好了茶”。


看到这里,我也莫名地开心起来,原因也许是——诚如熊爽所言,“画画是平常事”;但在今天,要守住这一点“平常”,恐怕是越来越不容易了。





熊爽毕业设计的草图


熊爽并不是一个“科班出身”的画家;按“专业对口”的原则,他本应该是一个服装设计师。


然而,除了偶尔给自己缝过裤脚,中央民族大学服装设计专业的高材生熊爽,毕业后却是连一件衣服也没有设计过——他彻底回归绘画了。


熊爽的毕业设计,横过来看


在校期间做过的大量设计,都随着坏掉的硬盘一去不复返,上面这组毕业设计,于是成了唯一的证据。而如果非要在这组服装和他的某些画里找一点牵强的共同之处,那应该是:它们都是绿的。


绿的鹦鹉,


鹦鹉,布面油画,20×30cm,2016


绿的盆栽,


植物类,布面油画,20×30cm,2016


绿的远山,还有疏远的墨树。


在夜中,布面油画,30×40cm,2016

包括上图在内的熊爽多件作品在象外后台微店都有代售,有意者请点击阅读原文


但与衣服明亮的绿不同,画里的绿是深沉的,有时候甚至黯淡。它融入灰而黑的背景里,仿佛在黑夜中被微光照拂,让人心生追索的欲望。


熊爽大部分作品,其实都有这种特质:画里的元素不多,构图也绝不复杂,但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画,却偏偏耐看得很。


我不太懂如何评论他的绘画技巧,毕竟那不是我的专长,但就直觉而言,熊爽的画,成功地留住了我的目光。


绘画不仅事关观看,其实也关乎“观看背后的观看”。我们看熊爽的画,同时也透过他的画,观看他的观看——他看得越久,因此画得越好;他画得越好,我们又因此看得越久。


换而言之,因为双方都有了“凝视”,因此无论是画者还是观者,都得到了更为持久的共鸣。





最初,熊爽是因为一把椅子开了窍的。


不可以坐的椅子,布面油画,30×40cm,2016


那是一把被人扔掉的破椅子,上面搭了一块塑料布,放在大院铁门边的树林里,每次进出都能看到。


“它就是这样一件没有用的东西,但是好像某一天它有可能会被用起来。没准哪天看门的大叔兴起把它收拾出来,打扫干净,还能坐着晒会太阳。在此,我请它当了一回模特儿,如果有人花几千块钱把它的这张肖像买回家,椅子兄也不枉此生了吧。”


画椅子的时候,这个80后年轻人联想到明代大儒王阳明与友人到山中看花的典故。


友人以岩中花树问王守仁:“天下无心外之物。如此花树,在深山中自开自落,于我心亦何关?”阳明答道:“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同归于寂;你既来看此花,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心外。”


“这把椅子一时明白起来了。”熊爽在一个书面问答中写道,“我画这些画的时候也明白起来了——画画是平常事。”


在那之前,虽然已经画了很多年,但他对于画什么这个问题一直有困惑;在那之后,熊爽放下对艺术史的执念,开始“意气用事”,捕捉自己眼前的“物象”,并将之转换成画布上的“心象”。


最后一排,布面油画,20×30cm,2016


不游泳的鱼之一,布面油画,40×50cm,2016


趁夜起航,布面油画,40×50cm,2016


不说话的鸟,布面油画,40×50cm,2016


他所画的,都是那些“小”的东西:小情、小景、小动物……平日看到,随手拍下,或者看到朋友圈里有趣的照片,点赞之后保存下来,某天想画了,就打开音乐,泡壶茶画起来。


有采访问他的创作理念,他说,“我的作品太简单,简单到不好说,简单到不用说”。不过,虽然如此,我仍愿意做一点“狗尾续貂”的说明——熊爽的某些作品或许会让人产生“小品画”的错觉,但在我看来,他的画作不是轻薄无物的,相反,它们常常兼具“入神”和“出神”的特质。


我们在文学上描述一个人“愣愣地看”,或者“痴痴地看”,其实那就是既“入神”,又“出神”的瞬间。任何一个人,在行住坐卧中都会有这样的瞬间,但很少有人会记住它们,并将它们描绘下来。


而熊爽难能可贵之处,就是他善于将那些视觉上,或想象中的瞬间,用颜料落于布面或纸面。他画的不是抽象画,但的确将“物象”抽离于其所在的环境,从而营造出更为纯粹的视觉景观。


譬如画雪天里的两个路标镜,天地两分,一棕一灰,唯有两个曲面镜,别有姿态地立在雪地里;


不会疑惑,布面油画,30×40cm,2016


譬如画一只飞鸟,除了它御风而行的身体,艺术家也并不为天空增添一点多余的东西;


低飞的乌鸦,布面油画,30×40cm,2016


就算画人,也是寥寥几笔,草草而就,仿佛不如此,就会错过某个重要的时刻。


扔一颗石头,布面油画,30×40cm,2016





无需从设计的“极简主义”去解读,我们倒是可以将之视为熊爽对“逸笔草草”的偏爱。


这个指涉颇广的词,原本出自元末明初的大画家倪瓒:“仆之所谓画者,不过逸笔草草,不求形似,聊以自娱耳。”


对熊爽而言,“逸笔”不仅是向往的境界、本能上追求的味道,也是他技巧的体现。从某种程度上,你可以认为他是在用画水墨的方式在画油画。


熊爽的水墨


他也因此喜欢画“一鼓作气就能画完”的小尺幅作品,画的时候精神饱满、感情充沛,“逸笔草草”之余,却可以享受“意气用事”的乐趣。


金色的夜,布面油画,30×40cm,2016

包括上图在内的熊爽多件作品在象外后台微店都有代售,有意者请点击阅读原文


因为画得快,因此熊爽油画的笔触会有一种轻快的引导性——假如你刷过墙或者玩过油画,就会到那种快速涂抹会给心带来何种快乐。但另外一个方面,我猜想熊爽之所以采用这种快速“写”画的方式,是因为他不愿意错失那种对瞬间的感觉。


如果你对比他的摄影和油画,就会发现他对“瞬间”是情有独钟的:


熊爽的摄影


他似乎有一种将摄影的“决定性瞬间”转换到绘画上的本事,因此看他的油画,固然有看摄影的感觉,但又不止于此,因为油画自身的特性,会令观者得到更多额外的东西——有一种说法是这样的:好的摄影做减法,而好的绘画做加法,在我看来,熊爽无疑将这两种艺术形式都结合得不错,因此让人产生“兼容并蓄”的感觉。


进而言之,我愿意把他一部分作品称为“油画肖像”。因为常常使用单一色调作为背景,所以画面中间的主体就会得到大大的突出,那就像早期的人物肖像照片,有黑白或红蓝幕布作为背景时,人的肖像便拥有了不一样的味道。


那种味道,甚至可以夸张地说,就是“存在感”。


金色高塔,布面油画,40×50cm,2016


金色树干,布面油画,40×50cm,2016


古人和小树,布面油画,40×50cm,2016


熊爽对“故事”是有偏好的,从他的摄影中无疑可以看到这一点。然而需要指出的是,他对故事的表现并不完全是“纪实”的,却也不完全是抽象的,相反,遵循中庸之道的结果,是既保证了画面的真实性(即不通过后期来进行创作),同时也让画面具备了一点“虚构”的味道。





熊爽的摄影。第二张,拍的是卖艺的盲人乐伶。

他喜欢张枣树的诗:“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梅花便落满了南山。”


他的油画也可以作如是观——熊爽并非“如实”地在写生,但他的确在现实图景和想象景观之间达到了互洽,让人不得不琢磨画面背后的意味。


有的时候,他的画面越是干净单纯,可琢磨的东西就越多,尤其是当画面的颜色都暧昧不清的时候,这一观感尤其明显。


金色迷迷,布面油画,30×40cm,2016


夜色迷迷,布面油画,30×40cm,2016


或许是长期使用水墨这一材质所致,在熊爽大部分作品中,整体的基调都是灰色和黑色的,这样处理的效果,是让观者更容易沉浸其中——有一些暗调让人悲伤,有一些,则让人安静。


“深色的念”系列,尺寸不一

“略带悲伤的色调是对过往的追忆,是孤独者的自白,是内心深处无以名状的悲伤。悲伤如夜。这悲伤是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再多说两句:由于人的眼睛在黑暗中会自动调整“感光度”,因此当人进入灰和黑的环境时,眼睛会有一个略微缓慢的适应过程——这种调试的过程,其实是一种主动的探寻。


因此,画面的背景越是灰暗,我们在本能上越有动力去寻找暗色之中的亮色,后者也因此会更加突出。


“深色的念”系列,尺寸不一


中国园林或传统绘画里有“探幽”的说法,这一游戏规则在熊爽的画中同样适用。甚至——当熊爽在某些画面中完全抛弃叙事性的时候,你就会看到一张抽象画的诞生。


“深色的念”系列,尺寸不一


更为可贵的是,或许是熊爽身上某些带有乡野意味的诗意所致,他的某些作品中也会突然冒出一些幽默感来,即便这种幽默感是以超现实的形式出现的。


“深色的念”系列,50×80cm,布面油画,2016





熊爽说,自己的画是“聊以自娱耳”,所以无需追求宏大叙事,不求社会批判,也不负担历史责任感,“简单直接照见本心,三言两语能讲清楚就不说第四句”。这种简单——如果非要呼应这一文章的开头——在今日纷扰得让人不知所措的社会里显得尤其宝贵。


想一想,上次见熊爽都已经是去年冬天的时候了。那天我在寒风中骑车到他工作室,结果却在艺术区大门口等了大半天才见他来开门——对熊爽来说,正是晌午,不睡个午觉怎么对得起这么好的光阴。


熊爽工作室


在一个访谈中,熊爽曾交代过自己的日常状态:画画,喝茶,聊天,看书,看电影;也教人画画,在线上给人讲美术史的课,偶尔接一些小活儿,“想一些怎么赚钱的事”。


不忌讳谈钱,是因为钱也本是“平常事”。况且,来京十年,京城的物价节节高升,作为一个尚未成名的画家,要维持一份略微体面的生活并非易事。


熊爽和同为画家的妻子


他曾说,“艺术是无限接近神的一种方式”,而自己是“在一种混沌里创作”;但他同时也说过,“越了解艺术史就越不关心艺术史,越关心日常生活”。


虽然近年来多数是画油画,但他越来越觉得,中国古典艺术才是真正伟大而无可超越的。他喜欢卫夫人的字,喜欢《寒食帖》里的苏轼,喜欢画葡萄的徐渭,喜欢早逝的王希孟和“我有我法”的石涛……


或许是因为常有古人可师,有自然可法,熊爽才能保持那份童真和底气。春节回老家,刚好有朋友开陶艺工作室,他们于是也去烧陶,你看他们在杯子器皿上画的恐龙和火箭,也都童趣盎然,让人欣喜。




他喜欢文学和诗歌,但也并未走向伤感和自怜,相反,有朋友在场合里,他常表现出活泼的一面——女朋友学过音乐,他则爱好弦乐和笛子,去朋友家吃饭,兴致来了就可以现场演奏一段。


“还是要画,为了不至于在虚空中耽误太久。”


让我最后在赘述一遍熊爽早年学画的经历吧:他第一次接触“图画”,缘自家中一本讲述织毛衣的书,上面有一些毛衣织出的小鹿、小马和几何纹样。因为外公是老师,熊爽得以获得一些粉笔,在地上、墙上画毛衣。家里还有一种印有嫦娥奔月的月饼包装纸,熊爽便不厌其烦地照着画。


后来,

“一个变疯的舅舅教我在地上用木棍画小猫小狗”,

“那位做棺材的伯伯教我画些小花小鸟”,

“油漆匠叔叔教我画小鱼小虫”,

“就这样,我开始画画了”。


熊爽的新作


因为最近参加了“青衿计划2017”的展览,策展人给熊爽发了一份采访提纲,其中一个问题是:“现在从事艺术创作,你面对的最大的问题和困难是什么?”


而他的回答是:“我觉得艺术和生活一样,隐隐然不知所以。”


我觉得再也没有比这句话更好的结尾了。



.

END

.


Ps


熊爽最近参加的“青衿计划2017”

具体信息看下面

欢迎大家去捧场

其实真的挺好看的



青衿计划2017

正观美术馆

策展人:魏祥奇

时间:2017.03.18 ~ 2017.05.04

地点:北京市西城区南新华街25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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