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看不懂画了，因为你从来没有这样去看它 | 我是怎么爱上聂力的
今天这篇让我骄傲地觉得，不关注⇡象外 可真是一种损失啊~
聂力，《持木枪的男孩》，布面油画，92×116cm， 2016
作品图由復言社提供
“不许动！”
今天我们要非常直截了当地讲一个话题：
如何看一张画？
Rule No. 1
真的去看
不是通过这个小小的手机屏幕，而是到美术馆，到画廊，到现场去，
例如看一棵树，
聂力，《被保护的树》，布面油画，60×75cm，2016
凑近，看树干线条的变化，
黑、白、棕灰三个色块里的微妙细节，
再凑近，看水泥围栏外，草地上的每一根草，
这些看起来脏兮兮的线条，如何构成参差又统一的色域。
又比如看一个人，
你可以透过他的眼睛去看书上的蜥蜴，
以及蜥蜴身后的黑暗之网，
聂力，《阅读》，布面油画，55×70cm，2012
看沿着不同方向交错运动的线条，如何构成立体；
黑发与灰白光头的对比，以及那水珠般的小白点，如何让你心生疑惑或联想，
你或许还可以聚焦更多的细部，看看黑色块中的白色细线，
是画出来的，还是刮出来的？
有时候我们也可以对比两幅类似的画作，
看看尺幅、基本色调（黑色块多还是白色块多，冷色调多还是暖色调多）、
蜥蜴的位置，书本（类似某一场景中的道具）的有无，
最后又给你带来什么样的异样感受。
So，Rule No.2
多看两眼
绘画是一种视觉艺术，不要一瞥而过，不要走马观花。
it
means
PATIENCE
哪怕多看10秒，你也会在第一印象之外，获取更多信息，
聂力，《蜘蛛》，布面油画，72×72cm，2013
例如质感。
从正面和从侧面看一张画，区别在哪里？
布面油画和纸本综合材料，
除了尺幅的差异，“触感”又有何不同？
（上）聂力，《斑马》，布面油画，72×72cm，2012
（下）聂力，《思考的局限性》，纸本综合材料，20.5×29.5cm，2016
而且你最好不要错过作品旁边的标签，
留意它的创作年份，
然后看看下一张（例如下面这张）比它更晚面世的画作，
是否在细节上保持了上一张的做法和风格。
聂力，《在玉米地》，布面油画，100×120cm，2016
比如，同样是看笔触，
艺术家是把颜料直接挤在画布上呢，
还是用平涂的方式，让它看起来更加平面？
与那张蜘蛛相比，这张平涂的技法显然运用得更多。
那么，再看，艺术家是只涂一种颜色，
还是反复地着色，表现更多彩、更复杂的肌理？
提问时间：
为什么艺术家不直接使用单一颜色，
却要叠加那么多的色彩？
……好了，假设你已经在不同的画作前逛了十分钟了……
……这是一段时间将拨过去十五分钟的神秘分割线……
到这个时候，你或许应该留意画与画之间的关系了。
这个关系，我们可以称之为：
Rule No.3
内容为上
那意味着主题：艺术家想说什么？
意味着意象：什么东西反复出现？
意味着逻辑：什么东西跟什么东西经常被放在了一起？
意味着言外之意：所有这些形象、颜色、构图、笔触，给你营造了什么氛围，
让你产生了什么“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受？
比如，在我们今天所举的例子里，你会反复看到：
野猪、野草、围墙、手电筒、涂鸦……
以及既非白昼亦非黑夜的灰暗色调。
（上）聂力，《桥墩涂鸦》，布面油画，100×114cm，2015
（下）聂力，《佚名者的示爱》，布面油画，92x116cm，2015
观看是一个综合的体验。
你不仅在看，
同时也在听，
空间里是否有音乐，
是否只有你一个人的脚步声在白盒子里回响，
室内的光源是人造的还是自然的，
是白炽灯还是荧光灯，
甚至白墙是否刚刚粉刷因此散发着白浆的气味……
这些，都会影响你的体验。
就像威廉·布莱克那首诗说的：
一沙一世界
一花一天堂
所有的细节加在一起，最后决定了你对一幅画作的潜在判断。
而我们反复建议的，无非是一句话：
一
定要
看原作
只有亲眼目睹，
你才真正知道一幅画
到底好还是不好，
或者具体好在哪里。
Question
〇〇，如果我们错过了展览，还有什么办法可以看到原作？
Answer
放心，过不了多久，象外就要开放艺术家工作室导览服务了。
在美术馆看不着的，去人家里看。
说到这里，我们可以接着讲
Rule No.4
人
没有什么比真正去了解一个艺术家
更重要的事情了。
如果你没有办法认识到艺术家本人，
甚至无法获得关于他的详尽资料，
又或者压根看不懂那些术语连篇的策展前言和评论人语，
那么，
你至少还有我们。
· · · · · · 在这一刻，我们都是〇外人 · · · · · ·
如果你还有耐心和好奇心，
接下来我将尽量简短地为你勾勒一个艺术家的肖像。
——我们今天的主角。
1987年生于云南。
2010年毕业于四川美院综合艺术专业。
现工作生活于重庆。
在很多人看来，他的画也许是
恐怖、压抑、黑暗、孤独的……
“但是从我自己的角度来看，”他说，
“一点都没有。”
聂力喜欢骑自行车，游泳，
喜欢闲逛但算不上旅行。
他喜欢骑行带来的那种速度感，
但同时宣称自己是一个后知后觉的迟钝之人。
《文火慢烧，烈火热焰》组画
在学习美术之前，聂力一直幻想当一个冒险家，
“沿着我家乡那条峡谷中的大河顺流而上（或者下），
像野蛮人一样自给自足就好了。”
他喜欢亨利·卢梭，也喜欢博尔赫斯和马尔克斯；
但他更喜欢葡萄牙作家费尔南多·佩索阿。
接人待物时他是质朴的，
但我猜想他的另一面却充满思辨和诗意。
聂力，《肥绿地》，布面油画，130×150cm，2016
聂力总是倾向于描绘
文明与自然的冲突。
动物未必是文明社会的闯入者，
相反，象征人类文明的那些东西，无论是路灯还是围墙，
却有可能是闯入原始世界的异物。
对此他写过非常好的说明：
“景观社会里，人对自然的疏远已经非常明显……
我试图从动物的视角、从自然景观和设计景观的变化中
去窥探现代人类的文明状态，以及其繁华背后隐藏的危机。”
更有诗意的一句话紧随其后：
“有时我试图蜷起四肢，匍匐于地，
在一片旷野里，幻想有一阵风把我吹成一匹野猪，
闯入这个世界。”
虽然与他只有数面之缘，但我相信自己的第一印象：
聂力是一个真诚的艺术家。
真诚是最宝贵的品质，
没有之一。
最后一个信息，
是说给那些不好意思问出口的朋友听的：
聂力有非常好的展览履历，
其中包括早在2013年就于
蜂巢当代艺术中心做过个展《变形记》。
那意味着，在喜欢他的前提下买他的画，
你绝对不亏。
……我是短短的分割线……
好了，如果你坚持看到了这里，
恭喜你，你将看到我个人
最喜欢、最喜欢、最喜欢
的一幅作品
（把手机横过来看）
聂力，《野地》，布面油画，130×150cm×2，2014
还记得上面说的原则吗？
让我们看看细节。
单击，然后双击，放大：
相信我，这绝对是一幅只通过手机看不出
究竟有多好的作品。
去现场看，记住下面的展览信息：
黯然闯入 | 聂力作品展
2016年7月10日~8月6日
復言社 | 北京市朝阳区辛店路1号清花园18-8
电话 | 010 - 517387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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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以下内容，仅为真爱粉专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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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聂力的纸上对话
象外：一说到“艺术”，很多人的第一反应是：“看不懂。”对此你怎么看？
聂力：说懂或者不懂的，似乎都是在搜寻某种结果，我认为艺术是一种感受，不同知识经验的人感受到的层次不一样。
象外：如果有人对你说：“看不懂你的画。”你会反问一个什么样的问题？或者，你会怎么回应？
聂力：我们也看不懂一面湖、一座山脉，当你尝试去感受它，是否会获得某些启示。
象外：就观众层面而言，除了“看不懂”，你遭遇过其他的反应和疑问是什么？
聂力：你为什么要画它（比如说野猪），为什么是它们而不是它们（比如为什么画一只斑马而不是大象），类似这样的问题，一开始我很难回答这样的问题，后来我从我个人的经验自我剖析时我觉得那里就应该是那样画，可能在别人看来用一个别的什么代替它们更好。
象外：问一个经济相关的问题：你是如何给自己的作品定价的？
聂力：艺术是一剂无效药，它由无效的时间和无效的成本构成，很难按照时间体积去计算。
象外：你会怎么向别人介绍自己的作品，如果非要这么做的话？
聂力：我希望可以从最日常、简单、质朴的谈话中去关联到作品，如果可以从一棵窗外的树开始谈开的话。
象外：你会怎么介绍自己，如果只能讲好的方面的话？
聂力：如果我曾是一座花园，我的站台荒凉、小道隐蔽、但当你发现时我一定大门敞开。你看，我很难从具体去讲述自己。
象外：作为一个艺术家，你在创作的时候是否有一个“理想的读者（观众）”？
聂力：没有，如果有那或许是另一个我。
聂力，《探月无效》，纸本综合材料，20.5×29.5cm
象外：艺术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
聂力：我不知道我是否被艺术拥抱，正如被别的什么拥抱，因为我并没有感觉明显的撕裂和挣扎。
象外：你曾经说梦想过做一个冒险家，有哪个冒险家是你的偶像吗？为什么想做冒险家？
聂力：小时候我曾想着穿越山川大漠，那只是我对山川大漠的一种幻想。因为某个无故的原因去在城市中寻找一扇绿门也是一种冒险。能够在日常中发现奇迹就是冒险。
象外：在什么样的场景和语境下，你会觉得不自在？
聂力：我总会找到什么东西或者焦点来转移了我的不自在，以至于忘记是在什么场景下。
聂力，《环形废墟》，纸本综合材料，20.5×29.5cm，2013
象外：你对过去、现在、未来这三个抽象的概念怎么看？
聂力：响尾蛇、眼镜蛇、黑曼巴蛇，你怎么看，当他们交缠在一起，我不知道能生产出什么药效的酒。
象外：空气、阳光、土地、水……这些最基本的元素对你来说，除了生存所需，重要性在哪里？
聂力：人们的科技和聪明才智总在试图建造一个横空出世的大新奇世界，大幻象。“空气、阳光、土地、水”，人们总以为足够懂得它们的属性了，可以无限地利用它们；在我看来，它们也许拥有更深层次的意义和力量，是我们无法揣测到的。
象外：在你的作品中，野猪、鳄鱼、蛇、狗、蜥蜴、斑马等动物跟森林、沼泽、野火、围墙、手电筒、铁丝网乃至飞机残骸混合在一起，为什么选择这些元素（而不是别的什么）放进画面？
聂力：“卷起晚餐，共进沼泽”当你看到这句话，你会联想到一个什么画面。而我联想到的画面绝对和你不同，也和别人不同，但它会在我脑海形成某个瞬间固定的画面，那个画面只能是这样而不是那样，我无法解释为什么是这样。
象外：你所使用的形象和场景，似乎不是常规意义上那种“讨喜”的，“悦目”的，如果有人问，你能不能画点“好看”的，“欢乐”的，你会怎么说？
聂力：现在，我好像更难区分什么是好看和悦目了。随着我对艺术的理解，某些审美的界限逐渐被打破，借用里尔克的一句诗：“美无非是我们所能够承受的恐怖之开端”。
象外：能否对行外人稍微说说你在油画创作上所使用的技法？
聂力：有些画我是直接一气呵成，有些慢慢磨蹭、涂抹，我画画很用力，夏天在工作室挥汗如雨，我觉得很刺激。
象外：你关心国家大事吗？比如南海争端这事儿。
聂力：在机场看了几眼新闻，我以为是某些专家政客在八卦。
象外：你所目睹的荒诞之事有哪些？
聂力：在杭州时我见人们慌不择路地往城市里搬运活树，把它们灌在水泥地里，以为这样就能减少雾霾，这事儿荒诞吗？
象外：你所感觉到的，中国社会（拟人化来说）目前主流的心态是什么样的？你自己又是怎么想的？
聂力：依然是集体意识的，文革式的主流思想，一统江湖的舵主理念。如果有可能，我希望自己是一个无政府主义者。
聂力，《地灯》，布面油画，75×90cm，2015
聂力，《地灯》，纸本综合材料，40×44cm（装裱尺寸），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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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外：在什么情况下，你会放弃艺术？
聂力：我正在努力放弃艺术。
象外：反过来说，什么样的条件，会让你一直坚持做艺术？
聂力：反过来说，在我穷途末路时，我会坚持艺术。
象外：你觉得未来自己会成为有钱人吗？如何平衡物质和精神的关系？
聂力：里尔克还有一句诗：“谁此刻没有房屋，就不必建造，谁此刻孤独，就永远孤独”。我没有太想未来，也没去想有钱人是什么感受。我认为物质和精神无关。
象外：如何看待艺术这个“圈”？又如何看待我们的主张的“圈外”？
聂力：圈外挺好，在重庆，天高皇帝远的，我也不了解圈内是什么样了。
象外：你对北京怎么看？为什么选择留在重庆？
聂力：北京很大，但空间总是很小，格局很多，马路繁琐。城市是人的控制力的集中体现，这方面北京表现得很极致。而在重庆我能够相对自适。
象外：云南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你的故乡呢？能否分享一个记忆深刻的场景？
聂力：小时候上学，在路上看到一条大蛇缠在一棵大树上，它睡着了，我被吓哭了，而小伙伴试图用石头砸中它，但总是砸不中。
聂力，《黑暗入侵》，布面油画，95×95cm，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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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外：你有什么问题想问我们的？
聂力：如果用一双手换一双翅膀，你愿意吗？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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