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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动回顾 | 柳亦春谈“建筑与艺术”:始于仰望,行至废墟,仍在途中……

Tango ICICLESPACE之禾空间
2024-09-07


5月的上海,之禾空间迎来 「游于艺:建筑十讲」 第六讲《建筑与艺术》,从户外微微的燥热进入室内,之禾独有的氛围感令人安静下来,能够令人轻松、从容,回归安宁的气氛,也正是柳亦春心中,对艺术建筑的追求。


今天的讲座,柳亦春分享了自己二十年间,与艺术有关的近10个建筑项目。故事,从与艺术家合作的展览开始……令人意外的是,却是从“废墟”结束的。


“杂草、石子,废墟荒野的园林,它们对任何人都‘不拒绝’,那种随意、自在的感觉,是不是建筑应该考虑的?是不是最能获得艺术感悟的纯粹境界?”


前一期,我们在青山周平的“建筑与生活”分享中,领悟到“关注生活本身”的力量,今天,柳亦春则表达了,人的体验感对建筑来说有多么重要。重视人的体验,即是对人的关爱。


君子学道则爱人。


建筑师柳亦春,在自己的设计旅途中,如仁者,不自觉地归于“爱人”。没有人的共情,艺术也荡然无存。






分享嘉宾:柳亦春

大舍建筑设计事务所主持建筑师

创始合伙人



大舍建筑设计事务所主持建筑师,创始合伙人,同济大学建筑与城规学院客座教授。英国皇家建筑师协会(RIBA)特许会员,《建筑师》和《建筑学报》杂志编委,住房和城乡建设部科学技术委员会建筑设计专业委员会委员,上海市人民政府发展研究中心决策咨询专家,上海市历史文化风貌区和优秀历史建筑保护委员会委员。


曾受邀在哈佛大学、香港大学、米兰理工大学、法兰西建筑学院、英国皇家建筑师协会等多所大学或机构演讲。其设计作品受邀参加了在上海、北京、香港、伦敦、巴黎、里昂、鹿特丹、布鲁塞尔、柏林、米兰、威尼斯、布拉格、巴塞罗那、维也纳、日内瓦、波士顿、东京、首尔等地举办的重要国际建筑与艺术展,在2022年和2023年分别在伦敦RIBA总部和柏林Aedes建筑论坛成功举办个展。曾获由美国《建筑实录》杂志评选的年度全球十佳“设计先锋”以及英国AR新锐建筑奖、中国建筑学会建筑创作金奖、亚洲建筑协会建筑奖金奖、美国AIA建筑类最佳荣誉奖、英国RIBA国际杰出建筑奖、福布斯“中国最具影响力设计师”、“自然建造”实践成就奖等。




SECTION 1 
Hi,艺术



“文艺复兴时期,建筑和艺术是分不开的。 达芬奇、米开朗基罗,既做艺术创作,也设计建筑。随着现代社会劳动的分工,两者渐渐分离,建筑师和艺术家成为两个不同的职业。但在今天,当谈到一个好的建筑时,我们还是会想用’艺术’来形容设计的高度。”柳亦春在建筑活动中与艺术家的初次相遇,始于2003年落成的【三连宅】。


三连宅是柳亦春与两位合伙人的工作室,坐落于昆山淀山湖边,3个工作伙伴一人一栋别墅,既独立,也有共享的公共区域,他们既在这里工作,也会和家人在此生活。




拍摄:张嗣烨



项目落成后,柳亦春在上海双年展上,遇到了一位来自法国蓬皮杜艺术中心的策展人,对方邀请他们去国外参加当代艺术展览。中国当代建筑真正意义上进入国际视野,公认始于2001年的柏林土木展,在此之前,中国的当代艺术却早已经在国际舞台上站稳了脚跟。彼时,建筑对艺术,多少是“仰视”的。


柳亦春就这样带着好奇和仰望,开始了与当代艺术的接触,与艺术家徐震、杨振中尝试一起合作。“我还记得,徐震给了我们每人一台摄相机,我和庄慎还有陈屹峰三人走在三连宅里随便拍,徐震自己也拍,最后剪辑成了一段四幅画面共时的影片。”


这部影片让柳亦春开始对当代艺术感兴趣,“了解后才知道,那时77年出生的徐震已经参加过威尼斯双年展,已经可以在国际舞台展示自己的影像作品。”没有说出的后半句,或许是当时柳亦春内心的悸动,作为建筑师,是否也可以?


2008年,柳亦春遇到了岳敏君,为他设计工作室。岳敏君当时正好在创作具有中国文化意味的“迷宫”系列作品,希望能和建筑空间做一个结合。这与柳亦春的兴趣不谋而合,他们为建筑确定了两个设计关键词:园林和迷宫。“对我来说,园林就是一个迷宫。”



岳敏君工作室模型



于是,在上海郊外的嘉定·马陆,柳亦春基于“苏式的江南民居”去变形,打造了一栋“几进几落”、呈无限循环螺旋式的建筑。它既有园林的意境,又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迷宫:当你往里走,以为走进了第10进,却又变成了第4进……数年后,岳敏君工作室转让给一个时装品牌做文化空间,即将开放为一个相对公共的空间,举办一些展览、演出、互动活动等。


2009年,柳亦春又把螺旋式的理念用到了一个也在嘉定的新项目:SPIRAL GALLERY螺旋艺廊。从建筑入口不能直接进入室内,而要先步行到屋顶,绕一圈,才能真正进门。这个路径带来一个意外的视觉与身体体验行为,将外部环境以特殊的方式带入建筑,小中见大,看到了高于日常视线的外部景观。



拍摄:舒赫

拍摄:姚力

拍摄:姚力

拍摄:舒赫


嘉定,成了柳亦春的“实验田”。2010年左右,雅昌文化在这里租下了原上海毛巾十六厂的厂房,请柳亦春来改造成雅昌(上海)艺术中心 Artron Art Center。柳亦春“看上了”其中一栋污水处理房,业主本想要拆除,但在他的提议下,大家决定留下它。


“污水房的形态非常特别,有各种管道,是很典型的毛巾厂历史痕迹。我当时就想到了丁乙老师的艺术作品《十示》,邀请他做了38种不同的“米”字格的瓷砖,混合在一起使用,里外从天花板到外面都用了这个瓷砖。”照片出现在屏幕上,观众席发出了“哇”的惊叹。






随着跟当代艺术家们的交流越来越多,到了2015年上海城市艺术季,柳亦春受邀和艺术家展望一起合作花草亭。柳亦春观察到展望的《假山石》系列作品的创作过程,“他们把不锈钢覆盖在大石头外面,通过一下下敲击,拓出痕迹和造型。”


“我能感觉到艺术家的心血,完全灌注在里面,强烈地感受到了作品的力量。”柳亦春第一次看见展望的作品《一平米》时,有了“震撼”的体验。那是展望把不锈钢覆盖在地上拓出来的1平方,表达了对当时快速上涨的地价、房价的思考。


柳亦春和展望最终为艺术季呈现了作品《花草亭》,那是一个“假山”。在柳亦春的理解里,中国人所说的假山,是一种空间,孩子们可以钻进钻出。假山一般的空间是对大自然的模拟,为城市的公共空间增添可以互动的野趣。“文人在一亩三分地里,想象整个大自然。假山,是一种媒介。”







SECTION 2
理解万岁



艺术并不是高冷的,它需要群众的理解。


2015至2016年,浦东黄浦江边的原煤仓建筑改造,拆到一半收到群众投诉,被叫停了。周围的居民有质疑,为什么要拆除这样一栋老的工业建筑?拆除完,又准备做什么?


眼看矛盾出现,柳亦春提议在拆到一半的废墟里举办一次展览,让大家知道,这里改建后会是一个公共文化空间。他兼职成了“策展人”,挑选了8个上海工业建筑改造的案例,又邀请了3位艺术家(声音、舞蹈、影像),为煤仓创作了背景音乐,又设计了8段现代舞,分别与展出的8个项目搭配,留下了8段影片。当居民们走进废墟,再也不需要口头的解释就,观众在这场展览里对改造后的空间及其活动心生向往。


展览结束后,从政府部门到周边的居民,都理解了它的意义,他们也信任建筑师将把它改造成实用又有意义的公共空间,既保留历史的内核,又有全新的面貌。大家都非常开心,很快开始继续改造,完全没有了任何阻力,


最终,煤仓焕然一新,艺仓美术馆 Shanghai Modern Art Museum 诞生了。






拍摄:田方方



2017年,民生路码头的八万吨筒仓改造。柳亦春把楼梯悬挂在外面,既保护了原有筒仓建筑的完整性,又通过透明的楼梯,把黄浦江的风景带入到原本封闭的室内,一时间成了市民、游客们喜欢拍照打卡的地标。此时的柳亦春,用建筑和更广大的人群对话。



拍摄:苏圣亮




拍摄:田方方



“我认为沟通是非常非常重要的。理解万岁。”





SECTION 3
挑战艺术



在对艺术“仰视”、“合作”、“理解”的过程里,柳亦春也会“挑战”艺术。


2011年,他开始改造龙美术馆。项目所在地曾是上海有名的北票码头,原建筑外是一个个运煤的漏斗。“当我看到运煤的漏斗时,觉得很美。那些为了美而刻意制造的奇观建筑不是自然的,但这样的历史建筑,它普通、简单,但又很珍贵,是因为那个时期真实的社会生产状况而存在,不是为了美而诞生的,是为了实实在在的功能,但最后同样产生了美。”


柳亦春保留了漏斗的造型,在建筑内部打造了一种“伞拱结构”,形成一种很原始的空间体验,令人想到树林、洞穴,那是人类聚居的最原始形态,对每一个人都有同样的心理暗示:安全、放松。


看展是需要体力的,如果一个个房间挨着走一个小时,就会觉得身心疲倦。而在一个个“伞顶”下,人们自由走动,就不容易觉得累。



西南立面 拍摄:苏圣亮


入口 拍摄:田方方


大厅 拍摄:苏圣亮


展厅 拍摄:苏圣亮



从这个项目开始,柳亦春开始了更多对原始心理的探究,人对建筑的需求的本质是什么?他想在中国文化的脉络下,去把古人在原始自然山川中寻求庇护的诗意经验表现出来。


龙美术馆内部的清水混凝土,呈现出比较强烈的风格。最初,有一些策展人觉得风格过于强势,对展览来说是一种限制,有的人直接提出质疑:“柳老师,我如果在一个大白墙的美术馆布一个女性的展,我可以刷成粉色的墙,但在这里……”


柳亦春笑而未答,这一次他作为一个建筑师,对艺术提出了挑战:“策展人要学会了与不同的建筑对话,利用不同美术馆的建筑特点做展,这样才会带来更惊艳的效果。同样的展览,到了不同的空间,又被焕起新的艺术特性,以及艺术和建筑的关联性,乃至与人的心的沟通可能。”


2021年,盐田千春个展在龙美术馆盛大开幕,艺术家几乎把清水混凝土墙上的每一个预留螺杆都变成了“蚕宝宝“,就像吐丝一样,在空间里编织。当初,柳亦春留下那些螺栓是为了挂画,未料到会有展览如此使用,这种挑战后产生的创新,令他十分惊喜。





SECTION 4
行至废墟



2015年,柳亦春在浙江台州设计当代美术馆。论规模、难度都并不算是很大的一个项目,过程中却屡屡惨遭滑铁卢。设计完成之后,施工过程开始遇到各种问题。柳亦春打趣道:“业主一直不让我去现场看,我心里就打了嘀咕,等我过去一看,发现建筑成了一个‘遗址’。”


因为工程遭遇了几次“烂尾”,断断续续由不同的工程队接手继续,整个建筑处于一个“暂停又重启,重启又暂停”的循环状态,盖了一会儿停工,换了一批人继续盖,建筑难免粗糙,并且带着不同人施工的痕迹。就这样,它散发出了一个独特的“随便”的味道。


当一个房子很“随便”,会让来到这里的人都觉得很“随意”。令柳亦春没有想到的是,有人来建筑空间里拍半裸的艺术照、婚纱照,他在这里遇到逃课的孩子,翘班的成年人,卖鞋的摊贩、打卡的博主、歇脚乘凉的大爷……“不用担心人们破坏建筑,因为,也没有什么好破坏的。”


美术馆,意外呈现出荒芜的气质,而废墟感带来了自由感,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公共性。某一瞬间,柳亦春顿悟,“优秀的建筑,不一定是一个施工很精良的建筑,一个粗糙的建筑,也可以很好。一个人到了一个建筑内部,觉得自己是主角,或者觉得自己是一个不被关注的过客,两种感受没有高低之分。哪一种更自由,或许,才更令人向往。”






拍摄:田方方



废墟感,从浙江中部又延续到全国中部的中心城市:武汉。


在武汉琴台美术馆,柳亦春好像在玩“谐音梗”,他让台阶上的植物野蛮生长,仿佛布满“青苔”,形成山体的影子。虽然有人为干预,但景观性又很自然,既指向远古也指向未来。一级级的台阶像梯田,建筑内部则像洞穴。






田方方



演讲最后,柳亦春带大家“前往”北京长城边的金山岭上院,这是他在去年完成的一个新项目。“第一次去的时候,我坐在禅堂一侧的屋檐下近3个小时,看着山谷对面的长城,不愿意离开,感到自己获得了某种疗愈。”


看到远处的长城,石像。而建造的出现,都是为了“这一刻”。


柳亦春播放了一段拍摄于长城下的“雨中”景色,淅淅沥沥的雨声从北方传来,滋润着一场南方的讲座上,每一位听众的心田。







苏圣亮





SECTION 5
Q&A



观众A:“大部分人是从龙美术馆开始认识您的项目,通过今天之禾空间的演讲,才了解到您的项目脉络。您和艺术家合作,参加艺术活动,对您的建筑产生的最大影响是什么?”


柳亦春:影响就是从交流中产生,建筑师与不同行业的人交流,艺术家使用材料的角度和建筑师不一样,可以看到更多人对世界、生活的不同理解,大家都在各自的职业和领域创作表达这种理解。跳出特别事务性、日常性、功能性的琐碎。会带给我们灵感,发现更多可能性。



观众B:你的项目里既有旧建筑的改造,也有新建的,两种做法您有什么不同的感受?


柳亦春:可能是改造老建筑比较多,我慢慢形成了自己的一个建造策略,当我去做一个新建筑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去废墟里找一些“遗迹”,看看什么原来的元素可以保留和利用的。“借力”是中国传统文化里非常重要的方式,例如远处有塔,那我就设计一个池子,从某个角度可以看到塔,晚上它和月亮的倒影在一起,就成了建筑独一无二的风景,属于这里,属于此时此刻,挪走了就不成立了。它是某种“巧合”,背后是精心思考的。遇到障碍物,绕过去,这就是“巧”。中国人独特的世界观,虽为人做,宛若天开。



观众C:我是一位珠宝设计师,你能给我们这些年轻的设计师一些建议吗?


柳亦春:多观察生活里的细节,关注人们生活方式的变化。设计师在掌握了一定的技巧之后,如果想更进一步,一定要观察生活,包括人们的行为方式、消费习惯,社会快速变化中存在很多契机,设计要怎么适应变化中的生活?如果捕捉到,那就是创造的基础。






活动现场




撰稿人:Tango
编排:ENDISM


照 片 来 源

大舍建筑设计事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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