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伊德的《摩西与一神教》| 郭晓明

摩西是个埃及名字，是小孩的意思。《旧约》说摩西是犹太人，出生以后其母将其至于箱中放到河里，被法老的女儿救起来养大成人。弗洛伊德是现代精神分析科学鼻祖，他在《摩西与一神教》（Moses and Monotheism）一书中，分析了许多同一模式的古老传说，都是王帝的儿子遇难被穷人救起抚养成人，没有奴隶儿子被王室救起来抚养成人的，只有摩西是一个特例，而且，不符合精神分析逻辑。弗洛伊德因此认为摩西实际上是埃及贵族的儿子。在讨论这个问题之前，我们必须了解西方和中国社会对血缘观念的差异。

摩西带领信徒出埃及

我看电影《佐罗》的时候，就对佐罗的仇敌养育佐罗女儿的情节大惑不解。从中国传统来说，养育敌人的儿女可以是一种无缘大慈，是善举，而《佐罗》电影中却是一种复仇。原来，西方奴隶制文明强盛，奴隶制罗马帝国到公元三世纪才结束，而中国在公元前一千多年就已经进入封建社会，公元前221 年秦同一以后中国就去除封建制，实行郡县制。而西方奴隶制做为奴役异族的制度直至 1863年美国南北战争以后才成为非法制度。

中国三千年以来都是以血缘为纽带的宗法社会，而西方血缘观念非常淡泊，原因是奴隶制。如美国总统杰斐逊与其奴隶通奸生儿育女，这样的父子关系就成为一种财产关系，奴隶是奴隶主的财产，奴隶生的儿女还是奴隶主的财产。所以，西方一直到罗马帝国的习俗，都是生出来的儿女不自动成为宗嗣后裔，不自动成为家庭一员。婴儿出生以后，助产婆把婴儿放在地上，其父亲看一眼，如果不喜欢，就将婴儿遗弃，如果喜欢，就把婴儿拿起来。把婴儿拿起来是一个确认婴儿为家庭成员的关键一步。“拿起来”这个动词在英语中是“raise ”，婴儿被“ raise ”才成为社会一员，否则就被遗弃（ expose ）。

开始学英语的时候，看到常见的抚养用“raise ”而不是“ nurture ”，觉得很别扭，好像毫无联系，但是，如果了解西方婴儿不自动成为社会或家庭成员之一而需要有人raise 他，即结束 expose 他，那么 raise 做为抚养来讲就顺理成章了。基督教说上帝把灵魂接入天堂用的也是“ raise”一词，是接纳一员进入一个家庭的关键词。古罗马时期“ raise”婴儿以后，一直到婴儿成长成人，儿女都是其夫的财产，父亲可以用家法处死儿子，也可以在剥夺其财产继承权，即儿子被“ raise”为家庭一员以后，也还是家庭财产，直至父亲死后儿子继承了家产，才成为奴隶社会的“人”。所以，古罗马弑父是常有的事情。古罗马共和有上院，贵族家族只能派一个家庭成员做为上院议员，所以，不是所有贵族的子孙都有机会成为上院议员，而且，决定权在其父亲，没能被父亲指派为议员也是弑父动机之一。西方奴隶制是一种族压迫制度，如美国奴隶制是白人压迫黑人的制度。古时候打败敌对部落或种族，就把其男人抓来做奴隶，把其女人抓来做妻子，所以，奴隶和妻子都是财产。财产生的婴儿还是财产。佐罗的仇敌把佐罗的女儿抢走是抢财产，是报仇。

弒父娶母的俄狄浦斯

初读弗洛伊德精神分析，每每看到恋母情结，恋母情结在弗洛伊德精神分析中是非常基础的推理依据，我们中国人读起来往往会觉得建立在恋母情结基础上的精神分析是牵强附会无稽之谈，但那是西方社会的精神常态，因为父子之间是财产关系，而不是血缘关系。这在古罗马古希腊神话中也一样，神话反映了社会心理，恋母情结在西方文化中是司空见惯，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是凤毛麟角。

这里顺便说中西方姓隐含的观念的区别。中国姓氏的社会观念是血缘关系。婚嫁不改姓，保留祖上血缘的记忆。西方女方嫁到男人家，就改男方姓，这样，祖上血缘关系记忆就淡化了。女方改男方姓，即姓不代表男方血缘记忆。实际上，西方姓氏没有延承血缘记忆的功能，姓是财产隶属记号。女人是财产，嫁到男方，就打上男方记号，有如农家将牛羊烙上自己的姓名一样。所以，西方的姓不是血缘关系记号，而是财产关系记号。如《货币战争》中著名的罗思柴尔德家族，罗思柴尔德这个姓在德语中是“红盾”的意思，是银行商号。银行是资产，是财产。罗思柴尔德家族开银行发家了，就把银行商号做为自己的姓。西方姓是财产关系而非血缘关系。我初到海外受到的文化冲击之一，就是西方姓多名少。在中国，同姓很普遍，同名比较稀少。而西方人正好相反，同名的比比皆是，而同姓的却很稀少。一个公司上百号人来来去去就是十二门徒的十二个名字，却可能找不到一个同姓的人。不单止女人嫁到男方随男方姓，仆人，甚至奴隶，都可以随男主人姓，因为他们都是男主人的财产。可以想见，如果儿子和仆人一样都随男主人姓，而且，父亲要raise 他才接纳其为家庭一员，如果不 raise 他他就会被 expose ，那么他肯定会恨其父亲，必然产生恋母情结。

好了，穷人可能因为穷养不起子女而遗弃婴儿，富贵人家，尤其是王室，何以也遗弃婴儿呢？富人遗弃，主要是财产继承权问题。古西方贵族弃婴，是因为怕自己的封地分封给过多的儿子而财富越来越分散，势力也就越来越弱。汉朝有推恩令，就是允许诸候王分封自己的属地给子孙，使得诸候封地越分封越多越分封越小，以此消弱诸侯王势力，加强中央集权。古埃及、古希腊、古罗马贵族都怕子孙太多，分封太多，消弱自己的势力。所以贵族弃婴现象很普遍。由此有了不成文法，新生婴儿没人raise 就自动遗弃（ expose）。也就是说，王室为了维持自身势力的强大，必须计划生育，节制子嗣数量。贵族没有子嗣，可以再娶妻妾，而穷人没有子嗣，无钱多娶妻妾，只有raise 别人 exposed婴儿。所以，贵族遗弃婴儿被穷人抚养成人的多，而穷人遗弃的婴儿被贵族抚养的少。这就是弗洛伊德从大量传说中找出的规律，这就是弗洛伊德质疑摩西是奴隶的婴儿被王室抚养成人的记载的原因。那么，是什么原因富人会抚养他人的婴儿呢？一般是贵族妇女不舍得自己婴儿被遗弃，而且已经知道丈夫会遗弃自己新生婴儿（宫廷之内，这种事情都是可以预料得到的），暗中指示别人raise 自己 exposed的婴儿。这是恋母情结的坚实社会现象。摩西被法老女儿从河里捞起来抚养，应该是埃及某贵族遗弃其婴儿，而该贵族的妻子和法老女儿有深交，要她代为抚养。否则，一个婴儿被扔到河里，怎么能那么巧被深宫里的公主跑到河边捞起来呢？

这是弗洛伊德推论摩西是埃及人而非犹太人的论据之一，即奴隶婴儿被王室当成王子来抚养根本不可能。摩西是埃及人没有精神分析的疑念。

埃及的一神教只是昙花一现，始创一神教崇拜Aton的Armana王朝轰然倒塌，其都城Akhetaton被夷为平地。根据传说、词根、历史资料考证，重新构造出来的历史大致如下；

摩西是埃及法老抚养起来的埃及王子，摩西曾做为埃及大将率领埃及军队在埃塞俄比亚为法老英勇奋战【1】。做为奴隶制的王子，自然有许多奴隶。而摩西的奴隶，恰巧是Thutmose三世法老帝国扩张到巴勒斯坦地区俘虏回来的犹太人。在Armana王朝倒塌的战乱中，在第十八朝结束的前1358年到第十九朝建立的前1350年之间，摩西一族埃及人，带着他们的奴隶犹太人，逃到红海东岸的西奈半岛。在西奈山下，摩西解放了这些奴隶，条件是他们崇拜Aton一神教。Amenhotep四世法老推行一神教专制独裁使得他自绝于埃及人，第18朝崩溃以后埃及人唾弃了一神教，摩西只能选取其它族裔延续一神教，这是有名的上帝的选民犹太人与摩西的上帝的契约的故事，估计熟悉《旧约·出埃及记》的人都熟知这一场景。Aton一神教被埃及人唾弃了，很无奈，只好选摩西的奴隶犹太人来崇拜Aton一神教。

《聊斋》中有许多人鬼情的事情，中国也有许多神仙和凡人交往的传说，但我没看到人和鬼神契约的事情。圣经中用的covenant，是摩西要犹太人与上帝契约。契约是一种法律形式财产权利关系。用在信仰上边很滑稽。第一次在圣经中读到covenant的时候就很不舒服。Covenant双方，按照商业游戏，是平等的双方权利和义务的交换。这实际上反映了摩西做为奴隶主已经难以制约其奴隶犹太人，在西奈山下犹太人崇拜金牛的狂欢是脱离奴隶主束缚的庆祝。也反映了Aton被埃及人唾弃而丧失了谈判实力让其它族裔来崇拜它。弗洛伊德发现希伯来语中上帝是Andonai，来源于埃及Armana王朝崇拜的太阳神Aton。选民，就是上帝选择了犹太人，唯一的，无所不能无所不在的全能的造物主选择了犹太人，只庇护犹太人，不庇护其它族裔，这样的故事不从埃及Amenhotep四世法老被推翻的历史来看的话就找不出一点逻辑，上帝根据什么准则选择子民呢？上帝选择犹太人是什么意思？这件事实际上写的是摩西把他带出来的犹太人奴隶解放了，犹太人也成为贵族了，就是圣经说的上帝把犹太人raise成为HolyPeople。他们忽然可以和他们以前奴隶制埃及人一样施割礼了，他们忽然可以做为奴隶主奴役其它族裔了。条件是他们要延续Aton一神教。他们和上帝有个契约，他们独家垄断上帝的庇护。是不是有点像美国政客说的上帝保佑美国，所以美国对其它任何国家以任何理由发动战争都是至高无上的普世？这件事发生在摩西上西奈山拿摩西十诫的时候，犹太人还在山下崇拜金铸的牛，摩西下山后禁止一切偶像崇拜（歧视一切其它宗教信仰）。

那么，什么是犹太人和上帝的契约呢？就是那种最原始最残酷的割礼陋习。割礼不是犹太人的传统，而是埃及人的传统。以割礼做为犹太人与上帝的契约，是弗洛伊德认为这个一神教上帝就是Aton的证据之一。摩西一族埃及人对其奴隶犹太人说，只要你们接受我们的习惯，接受我们的上帝，就可以成为和我们一样的贵族，可以一起去奴役上帝许诺给我们的流着奶和蜜土地上的其他族裔。这就是现在以色列人在巴勒斯坦干的事情，是有圣经做为依据的。摩西是犹太人的解放者，这个解放不是奴隶起义自己争来的，而是奴隶主在Armana王朝崩溃的危机年代无法垄断暴力作出的妥协，收买一族去压迫其他族裔。和美国在越战泥潭中难以自拔使得马丁路德金在美国被奉为楷模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圣经把上帝称为Lord，称为主，因为摩西本来就是奴隶犹太人的奴隶主。

割礼工具

上帝的选民，某种契约垄断，使得一神教教徒有一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其他族裔信奉的都是假神，我们信奉的才是真神，而且我们垄断这个上帝的庇护。一神教在这种优越感上建立了一种贵族制度。至今正统的犹太教我们在街上都看得到，男人耳前垂者两条辫子，圣经上说上帝创世的第七条休息，所以犹太教在星期六禁止工作，因此，他们有很多规则规定那些是工作那些不是工作，如听到客人敲门去开门是不是工作，天黑开灯是不是工作，出门挎个包是不是工作等等细节，如果是工作，星期六就只能让仆人干，主人按照教规是不能干的。你会看到这些犹太人星期六出门要仆人代为挎包，打喷嚏要仆人拿手巾来揩等等。新教基督徒不用割礼了，但是要信耶稣。这也是一个垄断上帝的契约，不信耶稣，上帝就不保护你，人权就没有你的份，法制就歧视你，所以有了屠杀印地安人，所以有了《排华法案》，所以有了美国奴隶制和3K党、直到黑人信基督很普遍了才罢休。

一神教这种契约说，把信上帝就高人一等合理化，把迫害异教徒合理化。我见过许多黑人，也有过行好的黑人朋友，但也碰到过一些莫明其妙的趾高气扬的黑人。印度人也一样，我也有印度人朋友，也见过莫明其妙的趾高气扬以贵族待下人姿态对待有色人种的印度人，对白人卑恭得很，转过脸来对有色人种就狗眼看人低。这种信教了，被殖民过了，就以洋人自居歧视其他族裔的现象屡见不鲜。一些港人也是这种德行，好像被殖民150年以后就成为上帝选民了，就比大陆人高人一等了。这些现象和被摩西解放的犹太人成为贵族是一个模式的心理。因为他们垄断了上帝的庇护。类似的现象也发生在南非，南非长期被殖民被种族隔离，忽然一天民主了，以前白人强奸黑人是殖民者特权，现在黑人也有这个特权了，也强奸女人了，制造一个民主后强奸的国家。南非民主了，就强奸，有如犹太人不做奴隶做奴隶主了，就和前奴隶主一样施行割礼陋习，并以施行割礼骄傲自豪、感到高贵，要施行割礼才有做奴隶主贵族的优越感。犹太人施割礼了，和他们以前的奴隶主埃及人一样时髦了，可以犹太人可以像当年埃及人奴役犹太人一样去奴役迦南没有施割礼的部族了，有如裹了小脚的女人以为自己和深宫大院的小姐一样高贵了，可以歧视田里天足的农妇了。

后来，犹太人去埃及化，把摩西谋杀了【4】。但摩西毕竟是犹太人的解放者，摩西给了犹太人一个一神教，给了他们法律，把他们raise为贵族，是他们的政治领袖。所以，谋杀摩西不久，又给他平反，安抚摩西一族埃及人，将这族埃及人接纳为以色列12部族之一，就是利未族（Levites）【3】。他们不但给摩西平反，而且把摩西身世改为犹太人身世，制造犹太人婴儿放到河里被法老公主捞起来养成埃及王子的神话，摩西是犹太人的解放者、给了犹太人法律和宗教、必须说他本来就是犹太人才有犹太民族的骄傲。在以色列12部族中，只有利未族的人是有埃及名字，而且很多埃及名字。然后犹太人又假借摩西之名，立了耶和华为犹太人的上帝，看圣经有时候很困惑，一大段上帝成了禁词，不能称上帝，只能称耶和华。

谋杀埃及人摩西以后，犹太人把埃及太阳神本土化为犹太人的上帝，使得《圣经》前后矛盾。《圣经》说犹太人在阿布拉罕时期就有割礼习俗，而考古学家在木乃伊和金字塔内壁的刻画上考证出割礼是埃及人习俗。而且，《创世纪》中犹太人的上帝还不是一神教全能的上帝，而是犹太人自己部落内的地方神，只传给长子，而且，分家以后，只能跟着嫡系长子走，非嫡系的犹太人不受其庇护。

《创世纪》中的上帝还不是一神教上帝，希伯来语中将这个上帝称为Elohim，是个复数名词。Gen：26中上帝说“Letus make man in Our image，like Ourselves”，上帝是复数，是多神，不是一神。摩西强加给犹太人的才是一神。

摩西把犹太人带出埃及，再以割礼做为上帝和犹太人的契约，不是成为上帝也保护了施行割礼的埃及人了吗？如果埃及人和犹太人都施行割礼，肯定是犹太人从埃及人那里学来的习俗，因为埃及那时候是强势文化，埃及人奴役犹太人，正如不能因为中国今天有人穿西装和高跟鞋，就说西方人穿西装和高跟鞋是学中国的。这种残忍的陋习只能是弱势文化从强势文化那里学来，强势文化学弱势文化一定是学有用的习俗，如胡服骑射，学陋习是自卑地模仿强势文化的结果。有中国人学西方穿耳洞穿高跟鞋，没有西方人学裹脚，所以犹太人的割礼是从埃及人那里学来的。除了埃及人和犹太人，地中海东边没有哪个民族有割礼习俗。现在犹太人对不对就给反对以色列违法人权迫害巴勒斯坦的人扣上反闪米特主义，实际上所有闪米特人中，只有犹太人施割礼。如果摩西是犹太人，如果摩西带领犹太人摆脱埃及人的奴役，不可能使用埃及的割礼陋习做为上帝与犹太人的契约仪式。谋杀摩西以后，为了去埃及化，犹太人崇拜耶和华，而不崇拜Aton。耶和华是犹太人把Aton本土化的上帝。据历史学家考证，耶和华是阿拉伯西部一个火山的山鬼，这山鬼怕阳光，只在夜间出头，嗜血，残忍【2】。而为犹太人创立耶和华教的是另一个摩西，一个借摩西之名的犹太人，不是埃及人摩西，这个摩西就是《圣经》中讲到还没有施行割礼的摩西，上帝对他很愤怒，而他妻子迅速地为其子施行割礼平息了上帝的愤怒，这个假摩西是Midian的摩西，他妻子Zipporah也是Midian人，Midian在阿拉伯半岛红海东岸与西奈半岛隔海相望，是耶和华所在的火山附近。Midian摩西是为了把埃及太阳神教犹太化而化名为摩西的犹太人，一个从来没有去过埃及的犹太人【5】。这样，一神教就被犹太人嫁接成为犹太人的一神教而不是原来摩西引入的埃及太阳神一神教。在千百年的记忆构建过程中，这些历史都揉进了《出埃及记》中，所以，我们在《出埃及记》中看到一个残忍的上帝，那是原来火山山鬼耶和华的形象。弗洛伊德认为，犹太人的一神教融合了埃及的太阳神一神崇拜和火山鬼耶和华的残暴人格。

注释：

注释出处在弗洛伊德《摩西与一神教》

234页pdf文件的页码数。

【1】57/234页

【2】60和84/234页，

【3】66－67/234

【4】63和80/234页。

【5】75和88/234

背景简介：本文作者为郭晓明，加拿大麦吉尔大学物理学博士，科技与战略风云学会会员，微博@滑铁卢XGuo。文章2015年10月18日发表于作者的微博 滑铁卢XGuo（https://weibo.com/p/230418a612c79c0102vtvr）。

责任编辑：郭尖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