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函憬：《从店到仓：我的十年失败学》丨青年分享大会4.0讲者回顾Vol.8
青年节前夕，「小城X计划」4.0青年分享大会邀请了9组讲者来到临海，分享远方的声响，共同见证更多生长的力量。分享稿将持续放送，目前是第八期。
🎤 讲者介绍 🎤
- 杨函憬 -
破力文化及Goodone旧物仓创办人
国内文化创意产业领域知名的创新者及实践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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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杨函憬发起创办了goodone旧物仓，中古厨房，时光花园，生活美学院等一系列具备创新影响力的生活美学实体项目，涉及业态近30余种，坚持将创意作为商业创新与生活美学革新的推动工具，因此而成为国内开设生活方式空间及业态的疯狂达人，也被德国宝马支持的梦想计划誉为梦想家。因其一系列的城市更新及文创实践，入选文化部2016中国设计大展，同年入选美国快公司杂志中国最具商业创新人物100榜单。
旧物仓团队应用自身经验及资源，融合十年所培育的美学业态，推动了#G1生活美学实验工场#的新生，实现了生活美学从空间体验，到产品孵化，到业态创新，到美学课堂，到新媒体社群聚合的良性生态循环。籍此而成为中国生活美学的标杆原生力量！也创就了最富价值的文创领域主力店品牌生态体系！
从2017年起，通过与团队的共同努力，陆续将旧物仓带到了广州，珠海，北京，深圳等地，并实现了地标化的运营。作为城市记忆运营者的旧物仓，更深度参与了人民日报#时光博物馆#项目，成为改革开放40周年，建国70周年，建党100周年国家级大事件的场景营造协力伙伴，通过城市巡回展览，形成了数十亿的互动传播量级，从而将城市记忆与时代记忆相融合！未来，仍将致力于以文创推动商业的变革及新生，并始终作为城市记忆及时代记忆的守护者及营运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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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从“事故”开始的生意
临海的朋友们下午好，我一直希望能有一次机会以脱口秀的形式来给大家讲讲旧物仓在做什么。之前的嘉宾做了很多很文化、很美好的事情，我曾经也像大家一样有很多念想，但在过程中一不留心跌了跟头，跌完之后就没什么路可以走了。所以接下来我将给大家分享我的十年失败学，我相信大家今年都很想去做各种各样的事情，尤其在临海这个城市，但一不留神，可能就会步我的后尘。
旧物仓这件事情我干了十年还一事无成，唯一成功的是把文化留到了现在。我们一直在探索旧物仓等于什么，这一路也没探索出个究竟，因为它的可能性特别多。
我经常给大家举“等公车原理”这个例子，相信公交车一定会来，但等了一年没来，又等了一年还是没来，等到第九年的时候发现我不能走，因为等待成本太高了。大家以为我能坚持，其实我不能，只是觉得等待成本太高了，我必须要等到公交车来。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创业做文化相关的事情，需要掌握两门厨艺，一门叫煎，把水分去除，另一门是熬，把汤汁熬出来，只要掌握了煎、熬这两门技术，做任何事情都能成。
我在疫情三年间经历的事情今天就不给大家讲了，可以等到下一次青年分享大会，现在要分享的是过去十年间发生的事。大家以为很多故事是我编的，觉得我是段子手，其实我们是在用人生践行段子，所有这些经历，爬过来了叫故事，爬不过来就是活生生的事故，所以去年我的同事甚至把我的插画形象改成了这样口吐鲜血的版本。
时间倒回我创业早期，可以算故事的前传。任何一个失败都是有前传的，我的前传是干老别墅改造，用现在的话说叫城市更新。我在厦门市中心租下了十几栋别墅，自己投资、改造。那时候我还比较有忽悠能力，有投资人有搭档，大家说这么美好的事情，我们一起去干吧。但是他们干到2012年的时候都不想继续了，这个时候我觉得我还要继续干。
刚才左老师讲运营是最难的事情，我发现大家都成功避开了运营，只有我们一开始就扎进了这个最大的坑，并在天坑里一直往后走。我跟朋友交流，他说我们这群人挖坑能力特别强，爬坑能力也越来越强，但爬完一个坑，自己又挖下了一个更大的坑。这件事情导致了我们的第一次破产。
2017年到2012年这五年间，我们做了想做的各种事情，比如精品咖啡、民宿、精酿酒馆、葡萄酒馆、画廊。到2012年的时候，我们破产了。当时以为改造老别墅可以干得非常伟大，甚至资本化，所以搜集了很多旧材料希望能修旧如旧。但有一天工程结束了，这堆破烂怎么办，我得清仓还债，于是就把这堆垃圾运到了一个破仓库里面，那时候连电都没有。
我以前认真做一个生意，失败了，但失败后要去清仓的时候，大家却打着手电带着蜡烛来挑这些旧物，仿佛第二天就会被人买走，所以一定要当晚来。那时候还没有线上支付，我卡里已经没有一分钱了，还欠下一堆债，突然间手里就捏上了一沓钱，我石化了。我觉得这个世界怎么了，难道是我有病吗，还是这个世界有病。
实际上是复古风潮来了，人们开始回头望。我特别感谢2012年这个年份，如果我是在其他年份失败的，真的是毫无翻身之地。但这一年新媒体慢慢崛起，人们开始关注城市，从千城一面的视角中跳了出来。
那时候大家专门去厦门看我，我经常会发一条短信指路，说你在路口看见修车店再向左拐，闻到臭味的时候就找到我了。但凡那时候收到这条预约短信的人，都是我珍贵的客人。我后来总结发现，世界上没有一家公司是破产之后靠卖破烂起来的，我们应该算宇宙独一家。所以你做的事情一定要有意义，如果大家不需要这些东西，其实是很难的。
我前面开过很多店，当客人站到我的仓库里，我就会告诉他你可能需要什么，我用开店的经验服务客人，所以他们才会听、会购买。复古风潮、买单的客人和开店的经验这三者结合，让旧物仓最早的原型活了下来，有机会书写后续。
02
旧物的价值
最开始我们总是接到各种怀疑，有些人觉得旧物只有老人家才喜欢，有些人觉得只有年轻人才喜欢，后来我发现其实大家都喜欢，因为每个年代的人理解的东西是不一样的。每件旧物都是一个存储器，因为人的经历不同，所以存储在上面的记忆是不一样的。90后觉得很复古很时尚，60后觉得那是我的生活，太困难了，70后80后觉得是自己的童年。我觉得旧物就像是一个超级钥匙。
后来我们有机会把旧物仓带到更多城市，也因为在不同城市开了太多店，又经历了一波危机。大家总是很好奇，我们又不赚钱，怎么会一个接一个开店，还一个比一个更大，我往下继续来解释。
这一路如果没有支持者，我们是没法往前的。我经常说他们比我还爱这个品牌，每次快要倒闭，他们就说：“你不能死，我参与过你的成长，我看见过你卖破烂时的样子”。于是我发现旧物仓原来是一个参与式的品牌，我只是这个品牌的管理和运营者，是给大家打工的，我不是品牌核心的拥有者。
所以每次我们做活动和开仓的时候，就像一个盛会，每个人都希望参与这样的节点，尤其是北京开仓的时候，现场大概有两千人，排了两个小时的队才进来。一路十年，每个节点在经过的时候都觉得特别难，流泪又流血，一旦过了这个坎又觉得记忆还挺美好。
在这中间我们有很多思考。旧物的来源是使用者觉得废掉了，从城市家庭里淘汰出来的物件。我们把旧物场景化，把单件旧物变成了一组组场景。
旧碗碟大家刚开始很忌讳用，我就做了一个常用化的厨房，把味觉的记忆呈现出来，妈妈的味道、地方的风物，就像小样分享的在地厨房一样，慢慢产生了连接，现在中古厨房变成了旧物仓经营很好的板块。
这个部分更好玩，当时我们的旧家具太破烂了，肯定没人看，就想着能不能做一个工作坊，大家交点学费来和我们一起把它修好，我们再把它卖出去。结果就推出了生活美学院，大家一起来学习各种手工艺。虽然最后我们用第一次开缝纫课的钱，买了第二次工作坊的工具，第二次卖课程的钱，又买了第三次的工具，形成了循环。
可能很多人认识到我们是因为花砖。在不同的城市大家未必知道你是旧物仓，但说花砖就知道了。一开始收到的砖，后续我们也把它变成了实体店，在每个城市都需要去遇见这样的IP。
这个板块是有一年我发现难道自己是个二道贩子，旧物一百块钱买来，三百块钱卖出去，但我好像也不是，因为我不善于涨价，所以我在想这些旧物的价值和意义到底是什么。
这张沙发是民国时期的产物，坐着特别舒服，后来我们就做了一个再现计划，把这样的优质家具重新生产。我觉得现在几乎不需要设计了，这几百年间家具已经做得很棒，我们是去做整理的工作。无印良品整理了日本的好设计，形成了日本的源流，我们能不能花点时间整理中国的设计。我们只做一百年间的旧物，因为你的爷爷奶奶可能还用过它们，你爸爸妈妈对此还有记忆，你小时候好像看到过一点。我们不做古董，我们只做你还能带着一点温度和情感想起的东西。
这句话是我花费了巨大代价得来的。这个空间是我们在厦门的空间，去年实在熬不下去，就把它关停了。我想在疫情这三年间很多事情都很难，大家都在告别，这个告别我们要大声说，结果做了一个长达两个月的告别，造成这个仓要限流，因为人太多了，实在进不去。朋友就笑我们，他说你们开店也排队，关店也排队，好像真的是关店专业户。
03
一个城市IP的自然生长史
做好一件事情，不管是哪个过程都有价值，这些过程我整理下来，现在给大家讲。
首先是要有一个好的、独特的内容，再来要想办法把它变成场景和实体，这个实体不能仅仅是一个空间，要有产品出来。如果前三者都能够完成，就进入到最后的阶段——平台，一个好的可以推广到其他地区的业态，可持续也好，连锁也好，发展也好，都有可能。
我来举一个例子，这本来应该是我们最糟糕的一次失败。别人有本事把所有东西都变成钱，我们有本事把所有的钱都变成砖块，结果发现变不回去了。到了2015年就很糟糕，当时收集了几百吨花砖，但是没有仓库，没有搬家费，还好赶上了众筹，大家喜欢收集这些东西，于是这些花砖成为从欧洲到南洋，从南洋到厦门，再从厦门到沿海和全中国的一个符号。
当人对地板都开始有要求的时候，其实就进入到了市场的视野。我曾经一度夸下海口，那个年代没有花砖的城市不用去看，上海、北京、广州都有。我们专门有一个搬砖工团队，把花砖一片一片挖起，再搬运出来，前后加起来可能收了有近千吨，我们穷的时候真的把它卖动了。我记得有一年我们很糟糕，发了一篇微信推文，第二天一个上市公司董事长专门坐飞机赶到厦门说不准卖了。这样神奇的事情在我们身上发生了好几起，我发现新媒体爆发之后，能够遇到很多像我们一样神奇甚至是神经的人，大家的价值点对上了。
所以2015年我们做了一家花砖专门店，后续又设计了各种各样的衍生品。大家买完衍生品后，在大街上看见你也背了花砖包，或者你带了花砖首饰，会想上去拍你一下，“嘿你也喜欢”。这是我特别享受的过程，如果衍生品的开发能组建起社群，成为同好识别彼此的标志，这就特别好，所以我们做产品尽量是外露型的。
后来真的开始卖砖了，以前我们在做花砖的文化挖掘，佛山和泉州跟在后面卖花砖，我打死都不卖，我们爱的是水泥花砖，后来我们改变了自己，杀进建材领域，但我们只做花砖，从搬砖的变成真正在卖砖的人。这个产品教会我们，每一个被大家忽略的旧物都有自己的价值。其实我们所干的事情就是捡点边脚料，但一旦把它通过创意重新发现，把它的价值跟当下连接起来，更多可能性就产生了。
04
城市记忆运营商
经过十年，我熬成了一个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年长的人，但是我觉得不后悔。首先是我们实现了很多生活业态，这些场景开始走向全国，如果今年有机会，也许也能在临海落地这样的空间。另外我们拿到了很多自己也觉得很神奇的奖项，最后最重要的实际上还是用户群对我们的感知。我们也曾经很想把一路的经历变成一部喜剧片，也许需要很多年，也许它又是另外一个坑，我都做好了准备。
我们给自己取了一个很好玩的名号，叫城市记忆运营商。今年我们有一个项目首发，是在合肥一个中央公园里老电影院的改造，我们会把它变成一个设计中心，帮助大家去开各种各样的店。以前我们是搜集旧物开店，后来发现店太难开了，即使把店一模一样开到每个地方，我觉得对于当下和未来毫无意义。所以我打赌，接下来大家都想去开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做一个属于自己的事情，我们希望变成后面服务你的人。
小店之美才是人生，每个人的人生都需要用一家店去表达，各种各样美好的小店在日本、泰国、台湾我觉得都非常多。开公司倒闭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开个小店倒闭了，还可以安慰一下自己，至少我学到了经验，也结交了一群朋友。如果你刚好卖的是旧物，我还可以把你的旧物回收，让你捞回点损失。所以记得开店一定要多用旧材料，多用旧的中国家具，这样我们就能够把全国有意思的店连接起来，变成一个真正的旧物博物馆、城市记忆博物馆。
这样的博物馆不是不准摸不准碰的，理想状态是在每个空间都植入一点，我也叫它“未来发店厂”。我们重点做场景和供应链，每个人都是独立人，每一种生态都可以创造属于自己的东西，我们则作为一个服务商，让大家能够去共享。
我们是做内容的人，每个空间载体都需要内容。这是我们前几年的大型项目“时光博物馆”，跟人民日报联动，全网有接近10亿的浏览量。通过这次项目我们证明，旧物和记忆不是小众的，每个年代的人都会有自己的共鸣。
这是我们在合肥参与的旧厂区改造项目，做了完整的规划体系，今年我们在里面也有一个空间。我们一直说凡是看见旧的，都可以找我们来拯救它。
这是我们接到的一个奇怪案例，把宋朝变成一个游乐园，还真做成了，可能的话我觉得在临海也会有机会去做这样一个游乐园的形式。
2021年，这家破烂公司达到了一个巅峰，不是赚了多少钱，而是亲自把花砖送进了中宣部的党史展览馆。我们觉得一定要把花砖放进去，因为这一次不会被拆迁。党员朋友们如果去到北京，一定要去看一下，那些小箱子里我们还藏了一些东西。
这是我们做的传习所，把手工艺做成了一个活化的体验空间，大概一千平方的老宅，我们在里面开出了一家非遗咖啡馆。
我们这些人为什么要做“未来发店厂”，因为太喜欢研究店铺空间了，也特别喜欢生活的各种门类，每一个都能用空间去表达。当然很多人会说你们只会干旧的，不会干新的，我只是因为破产了才去卖旧物，又因为卖破烂被识别到复古风，但其实我们干的还是空间和业态营造。比如这是我们从建筑开始做起的美术馆和图书馆，大家有机会可以去看一看。
我特别喜欢顾城的《设计重逢》这首诗，因为我觉得每个人都在给自己设计自己和自己的故乡，对自己喜欢的事情有冲动，这其实就是一种和自己的重逢。所以我也希望我们可以帮助每个人，与心中想设计的这家店重逢。当然这需要运用城市记忆的元素作为差异化的载体，而不是说大家都去做新的东西，很多东西都需要挖掘的时间。
我希望接下来的十年，我分享的失败学可以再少一点，希望大家多交流联络，希望再过两年的分享会不要有那么多失败者，希望大家都避免了这些问题，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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