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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物浮世绘:Dea Loher 的举重若轻

2017-01-07 冯程程 疯剧场

小人物浮世绘:黛亚.洛儿(Dea Loher)的举重若轻

转载自:新文本运动资料库(已翻译成中文之剧本均附以中译戏名)


文/ 冯程程 [香港]



Dea Loher


黛亚.洛儿1964年出生于巴伐尼亚接坏奥地利的一个小镇,由祖父母抚养成人。长大后到慕尼黑攻读大学,主修哲学及德国文学。毕业后前往巴西居住一年。1989年柏林围墙倒下之前,她搬到柏林,在电台工作,并入读柏林艺术大学剧本创作系成为首届学生。当时这个系的导师,正好就是写出《哈姆雷特机器 Die Hamletmachine》的后现代戏剧鼻祖海纳.穆勒(Heiner Müller)。在穆纳激进美学取态的熏陶下,加上德国布莱希特的辩证传统,洛儿的作品每每在叙事形式上推陈出新,兼具间离、思辨、诗意等元素,并以扎实的故事结构和人物面貌,传递出浓厚的社会关怀。



Adam Geist


目前,洛儿是德国最常被搬演的剧作家,其17部作品已被翻成接近30种语言,于多国上演。除了剧作,她分别在2005年和2012年发表过小说。她也是颁奖礼的常客,获颁发多个重要的写作奖项,包括贝尔托.布莱希特文学奖(Bertolt Brecht Literature Prize)和米尔海姆戏剧奖(Mülheim Drama Prize)。2009年更获柏林文学奖,是首位获得此殊荣的剧作家。



Olga’s Room

 

柏林文学奖当时的评审语:

 

(洛儿的作品)对社会不公、痛苦、破坏,有着强烈敏感度。她的主人公往往被制度所摧残,但她却为这些人物的冲突保持了个人化的一面,没有流于纯粹说理或东凑西拼的论述之中。

 

(Equipped with such a vigilant sensitivity towards societal injustice, pain and destruction, for the damage of her characters by the system, she still remains personal in the conflicts she describes and avoids stepping into theoretical and scrappy tendencies.)

 


失窃的时光 Thieves


评审对洛儿的嘉许,或多或少反映出当代德国剧场的主流趋势──导演剧场独大、以解构为核心的形式主义、语言与传统叙事结构让位予直面议论和其他剧场元素的把玩……。洛儿在导演剧场和后戏剧剧场的洪流中,俨如一道清泉,摃起剧作家文以载道的承担,以语言重夺剧场的核心位置。从1992年首个发表的作品《Olga’s Room》,到2012年最新作品《黑湖 At Black Lake》,可以看出洛儿在传统与格新之间,愈写愈得心应手,逐步建立出独特的个人风格,成为当代德国最重要的剧作家之一。



Adam Geist

 

代表作品简介:

 

《Olga’s Room》(1992) 


取材纳粹时期德国犹太革命份子Olga Benario的事迹,她从巴西被引渡回德国后入狱,在监牢里被行刑前的生命断章。Olga既是共产党员、革命份子、受迫害的犹太人、情人、初生女儿的妈妈;是受害者,也是加害者。这是一个历史故事,也是一个女性的故事。



Olga’s Room

 

《Tattoo》(1992)

 

非一般的家庭伦理故事:乱伦、家暴、危在旦夕的家庭关系。作为社会结构中一个重要的单位,「家庭」从何时起变得神圣不可侵犯?人与人如何生活在一起,洛儿首先从一个家庭中尝试找出答案。



Tattoo

 

《Stranger’s House》(1995)

 

年轻移民从马基顿逃往德国,投靠另一个来自前南斯拉夫的移民,住进他的家。潘朵拉盒子随即打开,一个老共产党员刻意埋藏的过去,成为瓦解这个家庭的导火线。

 

《Adam Geist》(1998)

 

一个年青人一步一步走向罪恶之中,而他的初衷却是成为一个好人。这一秒他当上了救火英雄,下一秒却成为了残暴的凶手。围绕他的世界就只有暴力与邪恶,将他推向以暴易暴的绝境。



Adam Geist

 

《Manhattan Medea》(1999)

 

希腊神话美狄亚的故事新篇,在纽约曼克顿,美狄亚和他的男友是从东欧偷渡过来的黑工。男友见异思迁,飞上枝头,美狄亚苦苦守候,遇上公寓门卫、遛连街上的失聪变性人,彼此爱莫能助。美狄亚杀子复仇的悲剧,成为都会中有关阶级与性别的残酷异境。



Manhattan Medea

 

《克拉克的遭遇 Klara’s Relationships》(2000)

 

克拉克希望从自己卑微与沉闷的人生中找到意义。她希望可以帮忙解决新世纪带来的问题。17个场景出入于日常生活与梦之异境,平庸无味与亢奋的欲望与激情。悲剧性来自于每一天活着的磨蚀,人与人的隔离与自我膨胀;暴力图象内移至人的内心,可说是洛儿命题的转折点。


纯真 Unschuld - 视频片段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q0362jfh4we&width=500&height=375&auto=0


《The Third Sector》(2001)

 

车衣女工、厨子、司机,垂垂老矣,毕生奉献给第三产业──服务业。他们的服务对象,他们的女主人,一直没有现身。三人等着,等着,忽尔来到故事的终点,与自己扭曲的人生、囚禁着自己的监狱,面面相觑,欲哭无泪。

 

《无罪 Innocence》(2003)

 

在一个海边的城市里,住了一群彷彿是被社会遗弃了的人:两个在港口码头上工作的非法移民、一个跳脱衣舞的失明少女、杀人凶手的母亲、失业者、不再抱拥任何信念的老哲学家、自杀者……城市的边缘故事在19个场景交错延展。



无罪 Innocence

 

《Life on the Praça Roosevelt》(2004)

 

Praça Roosevelt是圣保罗(São Paulo)市中心的某个广场,那里有办公室、妓院、酒吧、填格子俱乐部,和改衣裁缝;那里也是失业者、性工作者与变性者汇聚的地方。

 

《Land Without Words》(2007)

 

一个画家在K城经历了极端的暴力与贫困,顿然发觉艺术于她已毫无意义。洛儿以一个女子的独白,反思艺术与生活的关系。



Land Without Words

 

《最后的火焰 The Final Fire》(2008)

 

一宗交通意外,八岁男童被撞死,被牵连者包括吸毒飙车的年轻司机、错把年轻司机误为恐布份子的女警、这个城市的外来者(也是唯一的目击者),男童的复杂家庭…所有人都在事故后发生了巨大变化,在急烈偏执的爱与折磨中走向毁灭。


Land Without Words - 视频片段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k0362bivmov&width=500&height=375&auto=0
《失窃的时光 Thieves》(2010)

 

在一个城市的边缘,保险经纪、超市经理、自杀儿子、生意失败的女儿、等丈夫等了四十三年的老妇…12个角色、37个片段,无数不尽人意的人生意外,一种无以名状的生命状态,时间流逝。洛儿将「我的一生是否白活一场」的悲情提问,化为充满黑色幽默的人生集锦。



失窃的时光 Thieves

 

《黑湖 At Black Lake》(2012)

 

两名青少年的死,让他们的父母在事发1460日之后首次见面。他们试图要解开这难以想象的死亡之谜。


失窃的時光 Thieves - 视频片段(柏林德意志剧院,台北艺术节,2015年)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o0170hvfm1l&width=500&height=375&auto=0
《Rascal Play》(2015)

 

双生儿被父母遗弃,一直生活在社会最底层,但并没有停止对美好生活的追寻。一名落迫的中产珠宝商人建议他们来一次假行劫,骗取保险费。洛儿的人物总是在边缘境地中孤注一掷。

  


Olga’s Room


洛儿的作品往往设定在繁华背后的衰败角落:贫民窟、被战火揉拦的小镇、国与国接壤的边境城市、监牢、冷漠的公寓……。近年,她倾向将这些地点写成甚具象征意义的抽象环境,任君对号入座,例如《Land Without Words》的「K城」,《失窃的时光》的「在一个城市的边缘」。在那些地方,有着被遗忘的、不被理解的、濒临崩溃的、绝望的人与事;伤痕与伤痕之间的裂缝,人际关系的或连结或断裂,均在洛儿的冷峻笔触下一一被剖验。很多时,她又会为这些沉重的主题和故事加上一抹黑色幽默,在自嘲和玩味中流露那管只一刻的温暖。作为剧作者,她举重若轻,理性而节制,对其笔下人物的视角既怜悯却不矫情,既抽离却不严苛。多线故事并行发展,悲剧式的交错,最后汇成同一声叹息了然而止,可说是洛儿最擅长的叙事手法。



失窃的时光 Thieves - 海报

 

「写作是为了寻找连结、解答、假设,有时则是去追踪失落了的真相。当这样的寻索可以从现实中作出反弹,打开语言里才有的空间,扩充我们的现实,那么就能体现寻索的价值所在了。」洛儿在2006年接受布莱希特奖的时候说。对于她来说,语言是她艺术创造之所在。在接受台湾《表演艺术》访问时她又指出,「语言创造出另一种真实,一种艺术的真实。在艺术的真实中,我们的日常现实被悬置起来,并可被视为另一种真实。而这种真实也口是许多可能中的一种。透过这样的方式创造出一种思考与感知的自由」。



无罪 Innocence

 

然而,洛儿通过语言所打造的戏剧世界,却充满了对剧场呈现的各种崭新想象,致令搬演洛儿剧本成为拓展剧场形式的一个重要时空。一方面,她的语言形式和布局结构,多重亦多变,叙事人称连番转换,制造出观点、距离,甚至所描述的现实的不稳定性,加上意象丰盈,要准确呈现出文本里尖锐与细致的质感,无疑是导演的挑战。洛儿经常与以视觉震撼著称的导演安德烈亚斯‧克里根伯格(Andreas Kriegenburg)合作。由于两人在对白与场景方面的理念十分契合,是以她的剧本几乎全是在他的执导下完成首演。二人从《Stranger’s House》开始合作无间,每一次合作,双方都会试图尽可能为对方提高难度:一个写出很难搬演的文本,一个则在呈现时将文本挖掘到它的边界。《失窃的时光 Thieves》中,那一个360度转动的舞台,出自兼任布景设计的导演之手,呼应了剧中不断更迭的生命无常,这个「命运的巨轮」将演员压成最微小的存在,让剧中人只能勉强在其中站稳阵脚,挣扎求存。



Tattoo

 

洛儿自言有了安德烈亚斯这个导演,她写作便无后顾之忧,不会考虑文本是否可演,而视她的文字为对导演的挑战。她就曾说过:「我不会去想如何写一个可演的戏,相反的是,我是在想如何把戏写得不可能演出。」

 

在德国导演剧场的传统下,洛儿和她的剧本,以及她与导演合作的模式,无疑成功另辟蹊径,在剧场里将语言重新置放于核心之地,打开了剧本书写以及剧场呈现的更多可能。剧评人Ulrich Weinzierl在评论《失窃的时光 Thieves》时曾言道:



Manhattan Medea

 

洛儿不只是当代德语剧场的希望,她是属于她笔下的人物的。她对于主题的处理超卓,戏剧手法别具一格。她擅于运用诗化而暧昧的语言,制造出来的戏剧处境既不固弄玄虚,又同时保留了令人沉思的空间。她的作品对这样的一个问题扩展出无穷的思考空间: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正往哪里走去?

 

(Loher is no longer simply the hope of the contemporary German-language theatre, she now belongs amongst its protagonists. This is thanks to her masterful handling of themes and subjects and genuine dramatic tools. She finds her strength in a poetic, ambiguous language that allows situations both to come to a head while also leaving space for silences. It opens the gates to the infinite space of the recurring questions that she deems to be eternal: Where did we come from, who are we and where are we go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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