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作为全球疫情最严重的国家，其国家经济受到严重打击。行业关闭、活动限制、远程工作等政策已引发持续时间内未知的经济衰退。

美联储主席杰罗姆·鲍威尔（Jerome H. Powell）近日发出可怕警告，倘若国会和白宫不批准更多援助以缓解大流行的经济影响，美国经济可能陷入“多米诺骨牌”般的痛苦衰退。政府官员授权关闭企业以应对大流行导致超过2000万人申请失业救济，新冠疫情最初对供应方面的负面影响迅速转变为对现金的强劲需求，并相应地导致资金流动速度下降等一系列问题。

对此，美联储与美国财政部密切合作，采取了包括降低基准联邦基金利率、大规模购买国债、启动专用工具（SPV）以稳定广泛的金融市场、支持国家和市政借款等一系列行动来减缓大流行造成的经济损失。

第一道防线：
支持美国经济和金融市场

鲍威尔指出美联储正在以前所未有的程度部署借贷权，并将继续积极地使用借贷权，直到确信美国走上复苏之路。恰如美联储两位前任主席本·伯南克（Ben S. Bernanke）和珍妮特·耶伦（ Janet L. Yellen）所说，美联储是解决冠状病毒问题的第一道防线。根据布鲁金斯学会（Brookings）对美联储系列政策的时间线梳理自3月3日以来，美联储已经下调了联邦银行利率的目标，将利率下调到0%至0.25%，降低抵押贷款、汽车贷款、房屋抵押贷款和其他贷款的借贷成本。

国债和抵押贷款支持的证券市场已变得功能失调，美联储的证券购买行动旨在恢复金融市场平稳运行，从而使信贷能够继续流动。美联储最初表示将购买至少5,000亿美元的美国国债和2,000亿美元的政府担保抵押支持证券。3月23日，美联储扩大了购买范围，将商业抵押贷款支持证券包括在内。此外，它还发布了前瞻性指导方针，向市场保证将购买所需数量的国债和机构抵押支持证券以支持平稳的市场运作。

为支持公司和企业，美联储于自3月以来建立了两个新设施，以支持信誉良好的美国公司。初级市场企业信用基金（PMCCF）允许美联储通过购买新发行债券及提供贷款，直接贷款给企业。4月9日进行扩张后，这些融资现在可支持高达7500亿美元的公司债务。同时，商业票据融资工具（CPFF）实质上直接向企业提供了长达三个月的贷款，其利率比隔夜贷款利率高出1-2个百分点。除了以上两个措施外，最为复杂的大街贷款计划（Main Street Lending Program）着重为中小企业贷款提供支持。通过新贷款融资、扩大贷款基金及优先贷款基金三个程序，美联储将在四年期贷款中提供高达6000亿美元的资金。

在扩大内需、支持家庭和消费者方面，美联储重启了危机时期的定期资产支持证券贷款工具（TALF）。通过这一机制，美联储向新贷款抵押的资产支持证券的持有人提供贷款，从而支持向家庭，消费者和小型企业的贷款。这些贷款包括学生贷款，汽车贷款和信用卡贷款等。

图：美联储主席杰罗姆·鲍威尔宣布了旨在保护全球最大经济体免受冠状病毒影响的紧急举动，来源：路透社

过于谨慎还是积极进取？

针对美联储针对此次大流行采取的行动各界反应不一。一方面，明尼阿波利斯联邦储备银行行长尼尔·卡什卡利（Neel Kashkari）则在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发表的评论文章中称赞美联储对冠状病毒的反应，称美联储及其主席在美国为应对灾难性的经济影响时已是“尽可能地激进”，在2008年金融危机的经验基础上，整个美联储都在积极进取，这是正确的做法。但同时他也指出，除非在未来几个月内开发出新的疗法或疫苗，否则经济迅速反弹不太可能。《纽约时报》评论员指出，美联储已借助上述措施使贷款便宜，并防止金融体系崩溃。前美联储官员内森·佩恩斯（Nathan Sheets）说，鲍威尔在数周内做了前主席在过去几年中所做的事情，鲍威尔的美联储使资产负债表增加了2.5万亿美元，功能强大。而在八月份称鲍威尔为“敌人”的特朗普也在近日称赞美联储主席在大流行期间迅速果断地采取了行动，指出美联储降低利率以遏制经济下滑的决定“非常出色”。

另一方面，《华盛顿邮报》（The Washington Post）在《美联储需要为新的贷款计划制定明确规则，让资金流动起来》中评论，面对疫情带来的不断升级的经济崩溃，美联储可能过于谨慎。大多数人支持这个计划，并且希望从中获得更多的好处，例如油气行业呼吁灵活地以低成本的美联储贷款来偿还其旧借款。各行业纷纷提出了担忧，例如美联储将新的利率基准加给银行而不是采用更加熟悉的伦敦银行间同业拆借利率（London Interbank Offered Rate）。同时分析员也指出，美联储需要保持专注并向前迈进，主要目标是尽可能快地向最需要的地区注入尽可能多的资金，同时最大程度地减少不必要的自由裁量权。

《纽约时报》（The New York Times）在《美联储面临压力，要求采取更多措施以应对病毒》一文中也指出，美联储虽在大流行早期采取了大刀阔斧的措施，使资金流向整个金融体系，但要求美联储采取更多措施的呼声依旧很高。美联储首席历史学家彼得·康迪·布朗（Peter Conti-Brown）认为美联储具有巨大的潜在力量，从政治角度分析，美联储到目前为止走了一条谨慎的道路，但那条道路已经走到尽头。

图：议长南希·佩洛西（Nancy Pelosi）与其他民主党人一起敦促美联储主席支持州和地方政府，来源：《纽约时报》

布鲁金斯学会（Brookings）在《美联储在应对COVID-19危机时正在做什么？它还能做什么？》中发表观点，指出美联储的力量和工具虽然令人印象深刻，但其不足以应对COVID-19危机的经济危害，这也是国会和总统提供了至少2万亿美元大规模财政支持的原因。正如鲍威尔所说，当美联储将利率几乎降至零时，货币政策发挥了一定作用，但财政反应亦至关重要。

根据美国劳工部数据，四月份美国有2050万人失业。《纽约时报》称，美国失业率飙升至14.7%，是大萧条时期以来最严重的。在《华盛顿邮报》评论文章《美联储主席警告，如果国会不提供更多经济缓解，经济将长期陷入痛苦》上，经济学家警告说，失业、公司破产的趋势只会随着经济放缓而加剧。今年前三个月，经济收缩了4.8％，而未来三月内，经济表现甚至会更糟，而经济崩溃的负担已最大程度地落在了那些最无力承受的人身上，因此弱势群体必须受到重点关注。尽管国会已经批准了近3万亿美元的援助，但对于许多人来说，援助进展十分缓慢。数百万人仍在苦苦争取失业救济和救济检查，而针对中小企业的贷款支持具体落实到个体维度亦是杯水车薪。经济学家们敦促国会立即采取行动，以确保今年夏天失业率仍可能处于历史水平时，援助不会结束。

注：季节性调整；1948年以前的数字是估计数，资料来源：美国劳工部（1948年至今）；戴维·威尔（David Weir）在《经济史研究》中所做的年度估算，由《金融经济学杂志》的尼古拉斯·彼得洛斯基·纳多（Nicolas Petrosky-Nadeau）（旧金山联储）和卢章（Lu Zhang）（俄亥俄州立大学）分解为月度数据

除了上述观点之外，也有部分专家认为当美联储占据中心位置时将面临巨大风险，财政和货币政策之间模糊的界限将导致一定程度的倒退。正如《华尔街日报》分析文章《美联储正在改变成为中央银行的含义》中所指出，美联储正在承担的风险包括：某些计划将无法运作，官员将无法放松计划，政客们将越来越习惯于指示美联储解决其工具无法解决的问题，以及公众对美联储选择的不满情绪将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削弱其权威等等。

哥伦比亚大学历史学教授亚当·托兹（Adam Tooze）认为，“美联储正被派往前所未有的地方执行任务”，美联储官员“陷入了一系列他们无法控制的纠缠之中”。随着大流行进入新阶段，美联储不得不寻找新的解决方案，例如在救助方面扮演更直接的角色。一些经济学家甚至建议美联储帮助人们赚钱。乔治·梅森大学默卡特斯中心（Mercatus Center）研究员戴维·贝克沃思（David Beckworth）建议，国会应允许美联储建立所谓的常设财政机制，将资金存入美国财政部以换取美国国债，这将比国会采取的方法更为有效。

卡托研究所（Cato Institute）发表《COVID-19：对货币政策和美联储独立的影响》，指出，对于美联储的信誉和独立性而言，更严重的问题是其向财政领域的转移。正如费城联邦储备银行前首席执行官兼总裁查尔斯·普洛瑟（Charles Plosser）所警告的那样，独立渐行渐远，在这场病毒危机之后，政客寻求美联储参与预算外财政行动将越来越容易。COVID-19大流行导致美联储权力和酌处权的空前扩张，财政责任移交给美联储削弱了其独立性。与纯粹的货币政策相反，转向财政政策和信贷分配的做法使美联储处于不稳定状态，而缺乏基于规则的货币制度会增加不确定性，并使美联储进一步政治化。该评论进一步指出，在大流行之后，美国面临的挑战是将美联储限制于提供货币稳定的适当角色，同时允许竞争性资本市场自由设定利率和分配资金。

债务风险与通货膨胀

美国众议院于4月23日通过了总值4,840亿美元的第四轮大流行救助计划，今年的预算赤字将达到3.8万亿美元，占国内生产总值的18.6％，是自1945年以来的最高水平。 联邦预算委员会（Committee for a Responsible Federal Budget）预测联邦债务（先前赤字的净总额）将在2022年达到GDP的106％，与1946年创下的纪录相当。参议院多数党领袖麦康奈尔（Mitch McConnell）表示，不断增加的债务可能“危及该国的未来”。

通常情况下，高昂的政府债务会导致危机或过度的通货膨胀，前者的风险很小，后者的风险则不可避免，这取决于美联储的选择。今年到目前为止，美联储已购买了约1.5万亿美元的美国国债以缓解市场压力，右派人士对此感到担忧，认为这消除了对政府支出的限制，并将导致通货膨胀。在应对本次危机中，美联储的目标联邦基金利率实际上为零，十年期国债收益率首次低于1％。大流行结束后，这种情况不会得到迅速逆转。

根据华盛顿宏基石（Cornerstone Macro）的数据，从现在到五年后，市场预计联邦基金利率将仅为1％，是2019年初预期水平的一半。这确实意味着债务危机目前危害不大，但人们永远无法排除它的影响。3月初，国会预算办公室（ CBO）预测，到2025年，债务将占GDP的89％，债务利息将占GDP的2％左右。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前首席经济学家奥利维尔·布兰查德（Olivier Blanchard）认为，假设特朗普当选，那么美联储负责人可能屈服于压力，从而无法充分提高利率、出现经济过热、通货膨胀等现象。

迈克·巴顿（Mike Patton）在《福布斯》（Forbes）上就美国债务激增做出分析，指出过多的债务会导致经济增长下降。为应对企业关闭，特朗普政府和美联储进入了前所未有的经济刺激阶段，为美国经济注入了数万亿美元，本财政年度的联邦预算赤字预计提高至3.7万亿美元，这也是美国历史上最大的预算赤字。而当债务比率上升到一定水平时，金融危机变得更加可能发生，也变得更加严重。

尽管美联储所采取的一系列行动可能引发包括债务危机等在内的风险，但鲍威尔仍选择向国会发出有必要采取更多行动的信号。《华盛顿邮报》近日发表文章《复苏将是一笔3万亿美元的交易》评论鲍威尔的正确行动——无需犹豫就可以知道在立即采取有力行动和陷入长期停滞两者中，哪个是最佳选项。但鲍威尔也指出，美联储无法治愈此次大流行病毒、无法修复断裂的供应链，恰如美联储前任官员兰德尔·克罗斯纳（Randall Kroszner）在2008年金融危机期间所说，“美联储将尽其所能，但它不是万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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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编辑：孔潇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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