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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毅会见沙利文：中美关系“破冰”的转折点？
* “中美友好互信合作计划”是由复旦发展研究院和丰实集团共同打造的中美关系研究的学术平台
5月10日至11日，白宫国家安全顾问杰克·沙利文（Jake Sullivan）和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外事办公室主任王毅在奥地利举行会晤。这是自今年2月“气球事件”以来，中美两国之间最高级别的接触之一，中美双方试图重启高层接触，防止两国关系进一步恶化。
白宫在会晤结束后发表的声明中说：“双方就美中双边关系的关键问题、全球及地区安全问题、俄罗斯对乌克兰的战争以及台海等问题进行了坦率、实质性和建设性的讨论。”
新华社的通稿指出：“双方就推动中美关系排除障碍、止跌企稳进行了坦诚、深入、实质性、建设性的讨论。王毅就台湾问题全面阐述了中方严正立场。双方还就亚太局势、乌克兰等共同关心的国际和地区问题交换了意见。”
王毅与沙利文（双方前三）在维也纳会见中美代表团。图片来源：新华社。
会晤议题：双边关系、俄乌冲突、台湾问题
双方讨论了包括但不限于俄乌冲突、台湾问题在内的重要议题，这些问题是导致中美政府之间紧张关系的重要原因。沙利文重申了美方对中方可能在俄乌冲突中向俄罗斯提供援助的担忧，并将重点放在如何处理台湾的紧张局势上。沙利文强调，美国致力于“一个中国”政策，美国政府希望与中国竞争，而不是冲突。
此外，会谈中也涉及其他问题。沙利文呼吁中国采取更多措施阻止非法毒品的流动，美方持续向中方施压，要求其取缔用于制造芬太尼的化学品的生产。沙利文还在会谈中提到了三名被拘留在中国的美国公民，这也是拜登政府的重要关切内容。
这次会议是中美保持开放的沟通渠道和负责任地管理竞争的持续努力的一部分。双方同意在中美最高领导人于2022年11月在印度尼西亚巴厘岛的接触基础上，保持这一重要的战略沟通渠道，以推进这些目标。同时，根据《华尔街日报》报道，双方还讨论了美国商务部长吉娜·雷蒙多和财政部长珍妮特·耶伦访问中国的可能性。
在瑞典参加欧盟的印太部长级论坛的美国国务院参赞德里克·乔莱特（Derek Chollet）接受《南华早报》采访时表示，“我们非常希望回到我们2月份规划的时候，在气球飞过美国上空之前，布林肯将代表总统前往北京，接续两位领导人去年年底在巴厘岛会晤的工作”。同时，乔莱特表示，此次王沙会晤谈到了美方希望从此次访问中得到什么，以及与中方进行对话的结构，特别是找出能够减轻当下局势压力的方面。
会晤背景：动荡不安的中美关系与转圜信号
王毅与沙利文于奥地利举行的双边会晤是自今年2月“气球事件”以来，中美两国之间最高级别的接触之一。回顾近一年来的中美双边关系，似乎充满了动荡与不安。
去年8月，时任众议院议长的南希·佩洛西（Nancy Pelosi）不顾中方反对访问台湾致使中美之间的紧张局势加剧。那次访问是自1997年纽特·金里奇 (Newt Gingrich) 以来众议院议长的首次访问。
而今年2月初，“气球事件”使中美关系进一步紧张，双方的外交接触因此中断。美方击落气球后不久，中方即拒绝了美国国防部长劳埃德·奥斯丁（Lloyd Auustin）与中国国防部长通话的请求。另一方面，美国国务卿安东尼·布林肯（Antony Blinken）也因此推迟了原定的2月份北京之行。BBC中文网报道指出，2月5日至6日的访华行程原本将是布林肯担任国务卿两年来首次访华，被双方都视为稳定两国紧张关系的契机。
之后美方警告中方不要向俄方提供武器、允许台湾地区领导人蔡英文“过境”美国等一系列行为更加剧了双边关系中的紧张与对峙。此间，中方对拜登政府重启接触的努力基本采取了“冷处理”方式，包括拒绝拜登总统与中国最高领导人的通话请求等。
然而局面似乎在近期迎来了转机。4月20日，美国财政部长耶伦在约翰霍普金斯大学高级国际研究学院发表讲话时称，中美经济完全脱钩对两国来说都是灾难性的，并且会对世界其他地区造成不稳定。一周后，沙利文在布鲁金斯学会发表“新华盛顿共识”时引用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去风险化”（de-risking）而不是“脱钩”来形容中美关系。在彭博新闻社的解读中，这被认为是美方试图向欧洲盟友表示两个超级大国之间的经济冲突可以得到控制，释放中美紧张关系会走向缓和的信号。
荣鼎集团（Rhodium Group）高级经理谷睿（Reva Goujon）的推文。
在王沙会面的前几日，美国驻华大使尼古拉斯·伯恩斯（Nicholas Burns）和中国外交部长秦刚于5月8日在北京举行会谈。伯恩斯此前在由史汀生中心主办的虚拟论坛上表示两国政府需要更深层次渠道的沟通，“我们准备好进行对话”，并重申本林肯访华将在“条件合适时”重新安排。秦刚在与伯恩斯会面时强调，当务之急是稳定中美关系、避免螺旋式下滑，美国也必须尊重中国的底线红线，尊重“一个中国”的原则。对于秦刚与伯恩斯之间的会面，奥巴马执政时期的东亚事务助理国务卿拉塞尔（Daniel Russel）表示这意味着华盛顿被摆在“受罚席”的时间可能要结束了，在这之前，伯恩斯提出的高阶会谈要求大致上都遭到拒绝。”
同时在备受瞩目的中美经贸方面，5月11日，商务部部长王文涛应约会见伯恩斯，双方就中美经贸关系和各自关注的经贸议题交换了意见。据《南华早报》（South China Morning Post）8日报道，美国商务部长吉娜·雷蒙多（Gina Raimondo）和财政部长珍妮特·耶伦（Janet Yellen）表示近期有访华计划，耶伦在12日接受彭博电视采访时表示她还未与中国国务院副总理何立峰进行会面或交谈。此外，据彭博社（Bloomberg）10日引述知情人士消息称，美国贸易代表戴琪（Katherine Tai）与王文涛将于本月在美国东部城市底特律会面。（亚太经合组织贸易部长会议将于5月25日至26日在底特律举行，报道称二人可能利用这一机会，在会议间隙会面。）
会晤意义：回温预兆还是暂时“解冻”？
近来两国政府官员之间一系列的沟通与会面似乎不断在向外界传递有关双边关系的积极信号，一切似乎都在表明，中美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变化。
路透社报道指出，这场会谈重启了自“气球事件”以来中美之间停摆的外交高层互动，并显示这两大国在关系降至冰点之后，仍试图与对方保持沟通。一位美国高级政府官员也表示，此次会面是为了让“气球事件”后的沟通重回正轨。这位官员在会后在与有线电视新闻网（CNN）记者的通话中表示，中美都认识到了“气球事件”导致了双方接触的暂停，双方在寻求重新建立沟通的渠道，而双方都看到了以这种“低调渠道”来处理复杂双边关系的价值，该官员并表示“预计未来几个月双方都会有接触”。
“这是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美国和中国官员之间最高级别的会谈，”耶鲁大学法学院保罗·蔡中国中心（Paul Tsai China Center）的研究学者莫里·茨鲁道夫（Moritz Rudolf）说，他指的是在维也纳举行的会议。“这不会改变游戏规则，但这是目前双边关系糟糕的一个好兆头。”
而彭博社（Bloomberg）在其一篇社评文章中指出，出于缓和中美关系与安抚其在亚洲、欧洲的盟国的目的，美方最近几周开始实施从最低级别起逐步推中美双方最高领导人会面，这是美国努力使日益紧张的关系恢复正常的重要行动。社评指出，此次谈话为美国总统拜登和中国最高领导人之间可能进行的通话奠定了基础，之前数周中方领导人对相关的沟通保持拒绝态度。同时在王沙会晤期间，美国方面告诉记者，与中方最高领导人的通话已经取得了一定进展，但具体安排仍有待商榷。
《华尔街日报》在近日刊登的一篇分析文章中指出，新的中美外交是在俄乌冲突背景下进行的，由于北京与莫斯科方面的密切联系，中国试图在冲突中扮演和平缔造者的角色遭到了西方的质疑。在结束与伯恩斯的会面后，秦刚大使飞往欧洲，分析人士普遍认为此行是中国恢复与德国等主要贸易伙伴关系的努力的一部分，并试图在欧洲与美国的关系中插入“楔子” 。5月15日，担负着调停俄乌冲突重任的中国政府欧亚事务特别代表李辉将启程前往乌克兰和俄罗斯等国访问，正式为乌克兰危机的政治解决展开斡旋行动。美联社（Associated Press）在报道中指出，中方过去一直刻意避免介入其他国家之间的冲突，但自从今年三月成功斡旋伊朗和沙特阿拉伯恢复邦交之后，中方似乎更愿意在国际舞台上施展其外交影响力。布林肯上周亦公开承认，中国有可能在俄乌和谈中发挥“非常有益”的作用。
对此，曾在奥巴马任期担任亚洲问题高级顾问的乔治城大学外交学院教授埃文·德罗斯（Evan Medeiros）表示，拜登政府希望传达给外界一个信号，即对中国发挥积极作用的可能性持开放态度。但德罗斯认为，拜登政府对中国可能实际发挥的作用有限。
此外，另有相当一部分观点对本次会晤传递的积极信息持保留态度，认为本次会晤主要起到缓和以及预防事态升级的作用。
据美联社（Associated Press）评论文章，此次会谈是世界两大经济体之间的紧张局势可能正在缓和的一系列“小迹象”中的最新一例。随着中美之间政治和军事竞争的加剧，美国官员和分析人士担心，缺乏可靠的危机沟通可能会导致小规模对抗演变成更严重的敌对行动，双方的冷战应尽早在没有交火的情况下结束。
在法新社（AFP）报道中，奥巴马执政时期的东亚事务助理国务卿拉塞尔（Daniel Russel）也表示，从历史上来看，美国国家安全顾问和中国最高外交官员之间的沟通一直都占据重要地位，沙利文和王毅此次的会谈，“几乎是唯一仍在运作的重要渠道”。拉塞尔指出，中美双方避免公开性的争执令人鼓舞，双方的互动确实增加了双方达成共识的可能性，但这并不意味着中美关系一定在恢复。尽管中美关系有初步解冻迹象，但中方并未重新安排布林肯的访华事宜。中国外交部11日的例行新闻会上，有记者询问美国总统拜登是否正在开展工作寻求与中国领导人进行通话，发言人汪文斌则回应“没有这方面的信息。”
此外，外交官（The Diplomat）一篇社评文章指出，中美双方接触的增加是“有限度的”，尤其在军事方面。美国国防部长奥斯汀一直试图在 6 月新加坡香格里拉对话期间安排与中国国防部长李尚福的会面，但由于美国对李的现有制裁，中国回绝了该会面请求并以取消2018年对李的制裁作为后续相关会议的先决条件。而据《金融时报》（Financial Times）报道，几位熟悉拜登政府的相关人士表示，现任政府无意解除特朗普时代对李的限制，这无疑又将使双方的沟通陷入停滞不前的状态。整体而言，中方拒绝了美国多次提出的介于两国国防官员之间的电话、会谈和其他渠道沟通的要求，而奥斯汀此前也曾对两国军方之间的紧急热线在“气球事件”期间无人接听表示失望。
结语：中美关系仍有悬念
王沙会面后，投资市场也有了新的“看涨理由”。据彭博社消息，近几个月来，由于担心地缘政治紧张局势，中国股市相较以往呈现出低迷状态，恒生科技指数今年迄今下跌超过 5%。美国企业对中国经济关键领域的潜在投资限制一直是股市关注的重点。然而在此次王沙会面后，5月11日，在美国上市的中国股票周四创下三个月来最大涨幅，而在香港上市的科技股周五连续第三天上涨。华侨银行大中华研究部负责人Tommy Xie表示，此次会议给市场带来了希望，并发出了中美竞争不会进入恶性循环的信号。但中泰金融国际有限公司分析师 Alvin Ngan 也指出，临近总统大选，美国或再次打“中国牌”，两国关系或将再度波折起伏。目前尚不清楚此次王沙会晤的发起者，布林肯重启访华之旅亦暂无定论。但各界均对中美双方未来能够持续推进双方高层互动以及中美关系能否逐步回温保持期待。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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