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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化的终结或重新开始,拉图尔策动新气候体制与新普世性的可能

TANC 艺术新闻中文版
2024-09-03

第十二届台北双年展正在台北市立美术馆展出,延续上一届以维生系统的命题意识,本届美术馆方仍将双年展视作社会与永续发展的载体,邀请法国哲学家布鲁诺·拉图尔(Bruno Latour)与法国独立策展人马汀·圭纳(Martin Guinard)操刀,探究气候变迁及其衍伸出的政治关系与经济议题。结合馆方在2018年双年展中开创的跨领域参与形式,以“美术馆如何改变展览进行的方式”为基础,邀请独立策展人林怡华(Eva Lin)策划公众计划,共同呈献来自27个国家和地区,共57位参与者及团队的作品。



本届主题“你我不住在同一星球上(You and I Don‘t Live on the Same Planet)”,横跨政治学、社会学、海洋科学、人文历史研究学,延续了拉图尔与圭纳一直以来将研究、科学与社会及社群进行连结的思路。拉图尔提出新气候体制(New Climatic Regime)时代的到来为展览基调,以“星象厅”为概念,“每个人对于大自然的理解已不再是‘一个地球’,人们各自归属于不同特性或负载力的星球中,民族、国家、文化及人与人之间连结方式的改变,是全球化的终结或重新定义。”他解释道。


布鲁诺·拉图尔。图片台北市立美术馆提供。


面对严苛的气候变化,不乏通过艺术实践,推动社会意识的团体,展览应该如何调解或创造新的宏大叙事?拉图尔表示“台湾的地质现象,某种程度可以将全球的气候生态倒映其中,一切高度发展所带来的问题,将等比例浓缩在这次的台北双年展之中。空间本身及争议之处,这场实验性的展览通过不同背景人士,详细描绘各种星球的议题多样性,最重要的是,造访者在这些争议中能找到自己的定位。”


费南多.帕马.罗迪给兹 (Fernando Palma Rodrífguez),《Xi momatlazacan ce cehce》,2006。图片由艺术家及台北市立美术馆提供。

费南多.帕马.罗迪给兹 (Fernando Palma Rodrífguez),《羽蛇神》(Quetzalcóatl),2016。图片由艺术家及台北市立美术馆提供。


来自费南多·帕马(Fernando Palma)的机械兽们座落于美术馆大厅,揭开本次展览意图的序幕,他以程序软件让眼前的机械装置进行叙事。这些被视为墨西哥原住民的纳瓦文化(Nahuas)的塑像,是艺术家以生态系统的意图出发,揭示对古老文化哲思的学习,是当代不可或缺的精神,也是塑造未来的一种方式。作品以隐喻再现“若秉持万物皆具自我意识的信念,人类与地球互惠共生以及理解世界的方式将更加纯粹”


 谁的全球化? 


蜜卡.罗登伯格 (Mika Rottenberg),《宇宙生成器(AP)》(Cosmic Generator (AP)),2017。图片由艺术家及台北市立美术馆提供。


在当今社会机制中,将资本推向国际性整合的“全球化星球”(Planet GLOBALIZATION)也是现状的一种集中展现,圭纳表示:“全球化来自于国际贸易与交流的结果,有许多艺术家,例如蜜卡·罗登伯格(Mika Rottenberg)与让·卡通百伊·姆肯迪(Jean Katambayi Mukendi),他们的作品描绘了人与人的连结,使全球化成为可能。”深谙以超现实的眼光来暗喻当代社会的罗登伯格,在《宇宙生成器(AP)》中筑造了一座宇宙通道。她录像作品中穿梭在美墨边境的女服务员,回应着全球化生产链下性别不平等的劳动。姆肯迪《Yllux》与黄海欣《巴塞尔艺术展后》,同样构筑全球化现实,再现文化、市场与经济在资本主义下的思辨与不可逆。


崔洁,《中部非洲国家银行,雅温德》,2020。图片由艺术家与伦敦Pilar Corrias画廊提供。


在追求现代化巅峰的过程中,力图划一的不只是文化与资本,在地建筑的历史角色也不断被消弭,崔洁的绘画作品中,无论是新加坡罗威尔公寓、贝尔格莱德的西方城门还是雅温德的中部非洲国家银行,这些特点鲜明、风格奇异的现代时期建筑均代表了庞大的权力、见证了社会流动,凝聚了错综复杂的政治经济关系,而这些建筑的兴盛或衰败及其与周边地区的关系也与中国的城市化状况遥相呼应。以建筑探索当代中心范畴的Milliøns建筑工作室,作品《建筑的鬼田》将建筑过程消耗的天然资源数据,映射在功能性建筑经典代表西格拉姆大楼,质疑建筑生产的实践。当政治空间急遽萎缩,一切现实不再可见,伊山·贝哈达《预兆》以化学物质沁入水族箱的微观过程,显现超适地化(hyper-localization)的回响。



MILLIØNS建筑工作室,《建筑的鬼田》(The Ghost Acres of Architecture),2020。图片由艺术家及台北市立美术馆提供。


尤拿斯·史塔 (Jonas Staal),《史蒂夫.班农:宣传大业的梳理与回顾》(Steve Bannon: A Propaganda Retrospective),2018–2019。图片由艺术家及台北市立美术馆提供。


 着陆实地共同栖居 


张永达,《scape.unseen_model-T》,2020。图片由艺术家及台北市立美术馆提供。


面对弥漫的末世感,星系中杂音缭绕,张永达的“实地星球”(Planet TERRESTRIAL)展示再造太鲁阁峡谷立雾溪溪水的湍流系统,通过被扰动的小块岩石和沙子撞击圆盘表面,刻画出痕迹。拉图尔社会学论点中的“临界区”与“盖娅”,是构建这颗星球的基石,地球机制的可视化,使生态自身的话语和书写开辟另一道视野,在新准则之下意欲开启新的世界观。为此他描述道:“我们试图在这里探索的,是能接受地质与生态限制的星球,是我们应该脚踏实地准备好的居所。“


苏郁心,《参照系I、II》,2020。图像由艺术家及台北市立美术馆提供。


艺术家与科学家等人在“临界区”中,将数据活化转译,对生态表层的物质路径进行微观叙事。张永达《Scape.unseen》与苏郁心《参照系》通过身体介入,与物质相互攀附关照,观察人与非人的相互作用;刘窗在《锂矿湖与复音孤岛》借供电核心中的锂矿产业链与复调音乐,回应技术与文化这些非人物质的不可控;动态自造实验室《暗流》重塑能量的主从关系,作自体生长流转的机制。而丹尼尔·费南多·巴斯克瓦与阿隆·夏贝(Daniel Fernández Pascual & Alon Schwabe)在《牡蛎间》正视土地环境与共存的想像。物质交互的方方面面取代了人类予取予求的主体姿态。

诺梅达&吉帝米纳斯·乌尔伯纳斯 (Nomeda & Gediminas Urbonas),《沼泽智慧》(Swamp Intelligence),2018。图片由艺术家及台北市立美术馆提供。

若说盘根错节的依存关系在“临界区”是纯粹地景,“盖娅”则因为其中的冲击负载,宛如推向繁复自我调节的有机体。来自诺梅达与吉帝米纳斯·乌尔伯纳斯(Nomeda & Gediminas Urbonas)的作品《沼泽智慧》构建了物质自主可控制社会的模型;麦可·阿米泰吉(Michael Armitage)的《奇异果实》以抒情的方式演绎肯亚社会不平等,在冲突的漩涡中传达事件映射的本质。

麦可·阿米泰吉 (Michael Armitage),《奇异果实》(Strange Fruit),2016。乔志兵收藏。


文化生产手段经常是应对气候议题下,艺术实践会忽略的语汇。史帝芬·维列-波特罗(Stéphane Verlet-Bottéro)、萧丽虹与蔡明君共同创作《储回大地的艺术》,以本次双年展为模型,检测文化机构的碳产值,思考自然议题与美术馆空间的吁求和动因。这个挪用于詹姆斯·洛夫洛克(James Lovelock)与琳恩·马古利斯(Lynn Margulis)所提出的假说——盖娅,与人类主体彼此不能化约,也不相互统属。


 新普世性的雏形与可能 


2018年拉图尔在《我们似乎不住在同一颗星球上:一个虚构的星象厅》一文中构想了一个由七颗假想行星组成的空间配置图,由亚历山德拉·亚翰纳(Alexandra Arènes)绘制。

2020年台北双年展开幕日的“协商剧场”试演场。图片由台北市立美术馆提供。

如果说自然一致诠释源头的不复存在,彼此星球间不同频谱的声音,又如何并行重构走向可持续发展的关系?这一场以气候生态认知分歧,进行政治导向的思辨,在林怡华所策划的公众计划《协商剧场》给出了行动佐证。通过角色扮演的谈判辩论,提供可能的视域——进入外交状态加以协商、共同找寻连结的方式向未来前行。馆长林平指出“外交新碰撞所揭露的目标,是在本次双年展中呈现的内在能动力。我们不是企图寻求共识,重要的是了解歧异、包容差异,同时寻求共存的模式。”生态环境面临的恶劣危机,地球不再无声无序,我们无不尝试于混沌中找寻新的秩序,对于生命政治意识,拉图尔与圭纳说到,展览刻画的方向“不是典型的政治争议展览,但在对世界的新理解是相当政治的。展览作为实验未知的方式,我们试图想像或尝试用新的方式,建构新普世性的暂时形式。”(采访、撰文/简于庭)

 

台北双年展@TAN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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